放好坛子,杏娘又思量起摆摊的事,到底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她爹李老爷子年轻时一双破草鞋、一杆烂幡子,背着个旧布袋,就敢走遍十里八乡的村镇。走过的路没有一千里也有八百里,靠着这点营生娶妻生子,养活了一窝儿孙。
若是他爹像她这么畏畏缩缩,思前想后的,那什么都不用干了。早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哪敢想现下这种好日子。总而言之,人就要敢想、敢做,像苏木说的那样,怕什么,卖不出去大不了拿回家自个吃。
她虽比不过她爹,但只是去镇上摆个小摊还是能做到的,不是还有个公爹作伴么?有个老人一起做买卖,她就算是个年轻妇人,也让人挑不了刺。
下定了决心就做,到了赶集这日清晨,杏娘准备好一应物什放进一个背篓,随丛三老爷一起坐船去镇上。
葫芦镇就一条主干道略微宽敞繁华,道路两旁坐落着粮铺布店、金银器皿首饰铺、医馆书店等,若干条小巷连通主干道。
一月中逢五日且每隔五天是赶集日,十里八乡的农人自发带了家里的产出来小巷贩卖。有推了独轮车停在巷子口,车上放着果子、菜瓜等物,或是地上铺一块破席子,摆放草鞋、蓑衣,亦有直接提了一篮子鸡蛋,就地蹲下即成一个小摊位。
丛三老爷挑了两个大箩筐熟门熟路走到一条小巷的中间偏后段,掏出筐里的鱼篓、簸箕、菜篮子等一一在地上摆放整齐,占了一片不大不小的位置。
留了靠路边的一角给杏娘做买卖——她带的物件着实少。
杏娘见此赶紧拿了公爹编的一个浅口长条提篮摆上,将背篓里的两小坛酱菜、一大坛子酱及一布袋干菜放好。
要说做酱菜的食材,新鲜蔬菜和干菜皆可,只不过干菜口感偏硬,更有嚼劲,放进酱坛子的存放时间更长。才摘的豆角、黄瓜等腌了,头几天能吃个新鲜,再多几天就有了酸味,渐渐的就不能吃了,还坏一坛酱。
两小坛酱菜是在家里事先拌好装进去的,都是一斤装,家里拢共就四个这般大小的坛子,都被杏娘拾掇好带来。
若是能卖出去,剩下的两坛现拌了即可,要是卖不了,也免得自家吃这么多的酱菜。
丛三老爷是个闲不住的,坐在小板凳上也拿了篾条编斗笠,不时跟相邻的摊贩搭几句话。杏娘无事可干,好奇地东张西望,他们来得早,巷子里的摊位还没摆满,路过的行人也不多,最多的是跨了提篮买菜的妇人。
坐了没一会,杏娘就不耐烦了,跟公爹打个招呼,自个溜达去了。
她做姑娘那会就经常跟着父兄出门逛街,镇上的巷道再熟悉不过。只是那时光顾着找零嘴吃食,日常家用少有关注,这会不免留心各类柴米油盐的物价。
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油锅里捞出的面饼喷香,走得进了还能听见店里的吃客咀嚼的“咔嚓”声。纵使在家里过了早,杏娘也被馋的吞一口唾液,毕竟清汤寡水的稀饭和重油酥脆的油饼还是有明显的区别。
紧走几步转个弯远离油香,杏娘方吐出一口气,别一个子没赚到还掉贴几个铜板,那还做甚的买卖。
逛了一圈走过几条巷,杏娘慢吞吞往回走到自家摊前。此时巷子里的摊位鳞次栉比,闲逛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交谈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比对过各式物件价格,杏娘心里大致有了数,她原本心里就有个念头,此时不过更坚定了而已。
别的摊位前人来人往,尤其是卖藕梢子、莲蓬、菱角等时令菜的木盆前。白生生细长的藕梢子从水里捞出来还在滴水,甩一把就上秤。这个菜吃的就是个鲜嫩,隔夜就过了味,少了几分水意。
故而一次买的不多,夏季正当时,长得茂盛繁殖快,一场雨后满池冒尖尖的“绿桩”。两、三根长条掰成段即可清炒一盘,再多加两根一天的量都够了。
自家摊位前问价的人却少,偶有个把妇人停步扫一两眼,又撇了眼神往前走,害杏娘提着心白高兴一场。
丛三老爷却是毫不在意,依旧慢悠悠编制篾条,跟隔壁的老汉说得兴起时咧嘴大笑,丝毫不管摊位前空无一人。
瞟一眼冒着热气的包子铺,杏娘垂眼略一思索,从背篓里又掏出一个大海碗——打算拌酱菜用的。从酱坛子舀了大半碗的酱,挨着酱菜平放在提篮里,她还偷摸着往里滴了两滴芝麻香油。
本来是不打算用的,这玩意也贵啊,这时却不得不拿出来当个引子。
如此忙碌一通,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好,瓷白的碗里红通通的辣椒格外显眼,最上面还浮着一层鲜亮的棕红色油。因是去年做的陈酱,浸泡了将近一年时间,酱的色泽更为浓郁,近乎红褐色。
隔了四、五步的距离,一股醇厚的、辛辣中带着麻油的霸道香味就冲入口鼻,引人垂涎欲滴。对于爱吃辣的人来说,闻到这个香气,唾沫就不由自主地分泌,挡都挡不住。
第50章
杏娘别出心裁的小妙招,效果立竿见影的好。
带着头巾打扮清爽的妇人吸吸鼻子,四下里扫一圈,蹲下来问:“这个酱怎么卖?”
“嫂子我不卖酱,我卖酱菜。”杏娘一下来了精神,赶忙揭开盖子指给她看,“一半是干菜,一半是酱,菜吃完了还可以往里头添菜腌制,最后剩的酱还可以炒菜,划算着呢。”
妇人犹豫半晌,上下打量小酱菜坛子,还是出声问:“那这酱菜是怎么卖的?”
“一坛二十文。”
“什么?一坛要二十文……”妇人大惊失色,满脸不悦,“小小一坛子酱菜竟然要二十文,都快赶上猪肉价了,你怎么不去抢?杂货铺的一坛酱也才不到十文,你到底是不是做生意的?”
杏娘好脾气地一笑,“嫂子您也说了,那是杂货铺的酱,您拍胸口说说,他们那个酱的色泽、香味、用料能跟我的一样?您瞧瞧,我这酱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半点不掺假,这油……我家的酱可是用刚下的菜籽油熬制的,别说一年,两、三年都不带坏的。”
妇人虽然心动,仍是对价格不满,“可你卖的也太贵了些,谁知道这一坛子酱菜是不是全是菜,就上头的一点酱盖着,干菜才几个钱,三个铜板能买一大把。”
杏娘脆声道:“嫂子说笑了,我们做买卖的又不是只做今天这一次,若是这样我叫的价更高,左右不想做回头生意了。您要是买了觉得货不对板,提了酱菜坛子来我这儿,咱们可以当面对峙。”
“我也不想回过头再找你麻烦。”妇人缓和了面容,趁机提议,“不如这样,你卖一坛这样的酱给我,好不好吃我都认,过后绝不过来找你,怎么样?你也少了纠葛,皆大欢喜。”
杏娘忍俊不禁:“好嫂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酱是真材实料做出来的好东西。要是这个价卖酱,我还不如趁早卷铺盖回家干活算了。这摆明了就是赔本买卖啊,赚的钱还不够我做酱的成本。我岂不是自讨苦吃,闲着没事干跑出来瞎折腾?”
抱起酱菜坛子倾斜了给她看,“干菜虽说便宜,可我这酱是实打实的用料,省着点吃能腌好几轮菜,味道也是极好的,您闻这香味就知道了。”
妇人知道她不肯让价,捏一把袖子里的铜板,嘟囔几句还是走开了。
杏娘也不气馁,有人问价就是个好开头,只要东西好,不愁卖不出去。她本来针对的就是手里有点闲钱的妇人,农户家里都做酱,区别就是用料、方法不同,味道天差地别。
好的酱炒菜更添色彩,吃了令人回味无穷,重口的人恨不得蛋花汤里都要加两勺酱才好。如李苏木这样的,一到热天就是酱拌米饭下肚,否则肚子饿得饥肠辘辘,捧起碗筷又觉得无从下嘴。
还有一点就是这两小坛子酱菜都放了一小撮白糖,还是丛孝当初从王德的杂货铺拿回来的。有一次腌酱菜时,杏娘无意中洒进去一点白糖,结果味道竟然意外的好。
辛辣味更纯粹了不说,还去除了陈年的涩味,吃起来更鲜了。连一向不在意吃食的丛三老爷都说这回的酱菜腌的好,稀饭喝起来更稀里哗啦得爽利。
所以拌酱菜时杏娘用两指捏了一撮白糖洒进去,为的就是个开门红。这又是油又是糖的,卖便宜了还真不如杏娘说的拿回去自家吃算了。
一般的农户是舍不得花钱买酱菜吃的,若家里的婆娘做酱手艺不行,大不了用盐腌了当咸菜吃,实在没必要花钱买。杏娘开出的价就是针对那些有点家底子,不愁吃喝的中等家庭,多花几文钱能吃得更好,他们乐意出这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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