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当的后院栽着两株老桂树,此时虽非花期,枝叶却依旧葳蕤,掩着三间清雅的客房。景遥领着沈清璃穿过抄手游廊,推开最东头那间的门扉,窗明几净,被褥皆是新晒过的,带着淡淡的阳光味。
“往后你便住这儿,离库房近,查物也方便。”景遥伸手拂去案头的浮尘,“缺什么只管开口,夙缨那丫头熟门熟路。”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声轻哼。夙缨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双丫髻歪了半边,鼓着腮帮子瞪着沈清璃,活像只护食的小奶猫:“哼,这院子我住了这么久,从没外人来分房间。”
沈清璃忍俊不禁,走上前替她理好歪掉的绒球,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那我给你带了南疆的蜜饯,酸甜口的,要不要尝尝?”
夙缨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却又迅速板起脸:“谁稀罕你的蜜饯……”话没说完,鼻尖已经不自觉地朝沈清璃的包袱方向凑。
景遥在一旁看得失笑:“行了,别装了,再装蜜饯就要被我偷吃了。”
夙缨跺了跺脚,扭头冲进屋里,丢下一句“我去给你收拾床铺”,那背影却半点没有赌气的意思。
沈清璃正式入驻的日子,就此拉开了三人同居的序幕。
清晨的钟声刚响,景遥照例去前堂打理生意,一推门就看见沈清璃系着素色围裙,在灶房里熬着清粥,袅袅炊烟混着米香飘满了小院。他正愣神,就见夙缨端着一碟咸菜从里面出来,瞥见他便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这粥是清璃姐姐熬的,没你的份。”
景遥挑眉:“我是这永安当的东家,还能没粥喝?”
“东家怎么了?”夙缨叉着腰,“清璃姐姐说,今早的粥要配南疆的脆笋,脆笋是她带来的,我说了算!”
正说着,沈清璃端着两碗粥出来,眉眼含笑:“粥熬得多,够三个人的。”她将一碗推到景遥面前,又给夙缨碗里添了一大勺脆笋,“夙缨喜欢,多吃点。”
夙缨的脸“唰”地红了,扒着碗沿闷头喝粥,再也不提“没他份”的话。
这般啼笑皆非的日常,成了永安当后院的常态。
白日里沈清璃去库房查玉佩,景遥偶尔过去帮忙,两人对着满架古物低声讨论,气氛融洽。可只要夙缨一进来,准没好事。
要么是景遥刚拿起一枚玉佩想递给沈清璃,她就突然大喊“小心浊气”,吓得景遥手一抖,玉佩差点摔在地上;要么是沈清璃夸景遥对古物见识独到,她就立刻拆台:“他上次还把前朝的铜镜认成了脸盆,笑死人了!”
景遥气得磨牙,伸手去揪她的辫子,夙缨就躲到沈清璃身后,探出脑袋做鬼脸。沈清璃夹在中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傍晚时分,三人坐在桂树下乘凉,沈清璃说起南疆的奇闻异事,夙缨听得入了迷,不知不觉就靠在了她的肩头。景遥看着月光下两人相依的模样,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久违的暖意。
他正看得出神,夙缨忽然醒过神来,瞧见他的眼神,立刻皱起眉头:“你看什么看?不许你盯着清璃姐姐看!”
景遥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看的是桂树。”
“骗人!”夙缨哼了一声,“你的眼睛明明……”
话没说完,就被沈清璃塞了一颗蜜饯堵住了嘴。
夜风拂过,桂树叶沙沙作响,伴着少女清脆的嘟囔和少年无奈的叹息,还有女子温柔的浅笑,交织成一曲热闹又安宁的歌谣。
谁也没察觉,库房深处,那枚沾着浊气的清渊玉佩,正悄然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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