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再让她跟着自己,继续那看不到尽头的逃亡了。
良久。
墨渊缓缓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挣扎与不甘都随之吐出。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所有的波澜都已平息,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破釜沉舟般的平静与决断。
他抬起头,目光迎向沈寂,声音因方才的沉默而略显低沉,却异常清晰地在这死胡同中响起:
"臣——"
他微微停顿,将这个代表着臣服与承诺的字眼,清晰地吐出。
"领旨。"
两个字,重若千钧。
代表着接下了这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接下了那渺茫的、"一笔勾销"的希望。
在墨渊说出"领旨"二字的瞬间,沈寂那古井无波的眼底,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的光芒,极快地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更无从分辨那光芒背后蕴含的意味。
他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
"很好。"
随即,他侧过身,不再阻挡在胡同的出口,将那条通往外面熙攘街市的通路让了出来。午后的阳光趁机涌入,照亮了胡同内飞舞的尘埃。
"瑞王府近日因陛下病重,戒备远超往常,明哨暗岗,耳目遍布周遭。"沈寂的声音平静地传来,像是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如何着手探查,方能既不打草惊蛇,又能触及核心……墨统领久经沙场,当自行斟酌。"
他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时间限制:
"三日。"
"三日后的子时,我会在此地,等候你的消息。"
说罢,沈寂不再有任何多余的言语,甚至没有再看墨渊与农小园一眼,径直转身,步伐平稳地走出了这条死胡同,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几个转折,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胡同内,只剩下墨渊与农小园,以及那个隐在角门阴影中、自始至终都如同隐形人般的蓑衣人。
沉重的压力随着沈寂的离去似乎减轻了些许,但另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危机感,却如同无形的网,悄然笼罩了下来。
他们拿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摆脱过去所有困境的机会。
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在这三天之内,从那个龙潭虎穴般的瑞王府中,找到足以影响帝心、甚至可能决定一位亲王命运的秘密。
前路,依旧遍布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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