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长老补充道,语气相对平和,但内容同样令人心惊:“第二考,‘悬壶三日’。我们会带你至一处被疫情笼罩的村落,此疫颇为棘手。你需在三日之内,控制住疫情蔓延,并成功救治村中至少七成病患。若疫情失控,或救治不及七成,亦为失败。”
木长老最后道,目光锐利如解剖刀,仿佛要直刺李莲花内心最深处的隐秘与抉择:“第三考,‘以医者之心,解生死之局’。此考无关学识,无关医术,届时你自会知晓内容。能否通过,皆在你一念之间。”
每一道考验,都看似与武力修为无关,实则凶险异常,直指一个人的学识极限、应变能力、医术根基,以及最根本的品性与原则。“识遍万草”考验的是堪称浩瀚如海的医药学识与辨物之能,百草涧中危机四伏;“悬壶三日”考验的是在极端压力下的真正医术、决断力与悲悯心;而那最后的“生死局”,光听名字便知绝非易与,直指人心。
“好。”李莲花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便应了下来。仿佛那苛刻的条件与失败的可怕后果,于他而言,都不及白芷恢复的一线希望重要。
“李莲花!”白芷忍不住再次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可知那百草涧中草木繁杂无比,许多药材外形仅有细微差别,药性却可能天差地别,甚至一为救命仙草,一为夺命毒物!更有无数伴生毒虫异兽,防不胜防!三日辨认千种,即便是我全盛时期,也需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分神!而那疫村情况不明,‘腐骨瘟’之名我亦有耳闻,凶险异常,三日之内控制疫情并救治七成,即便是我……”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与不认同,意思再明显不过——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她,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
“相信我。”李莲花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温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力量,“你为我,连性命、前程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付出。我若连为你奋力一搏、承受风险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龟缩于后,岂非枉自为人?岂非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
他看向两位长老,语气沉稳:“晚辈需要一日时间准备。”
木长老拂袖,语气依旧冷硬:“便给你一日时间准备!明日此时,依旧在此地,随我们出发!”说完,与葛长老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湖畔茂密的林地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药草与威压混合的气息。
湖畔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鸟鸣依旧,水波不兴,但气氛却已截然不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
白芷看着李莲花,眉头紧锁,清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你太冲动了。药王谷的考验,绝非儿戏,更非凭借武力或运气便可通过。那是对学识、心性、乃至医道的极致考验。”
李莲花却只是笑了笑,扶着她有些发凉的手臂,缓步回到莲花楼内,让她在窗边坐下,又为她倒了一杯温热的、加了宁神药材的安神茶,语气依旧带着令人心安的轻松:“总归是个机会,不是吗?若能顺利通过,得到回天丹,于你身体大有裨益,或许真能弥补本源,这比什么都重要。况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如同少年般的狡黠与自信,“你忘了?我可是跟你学了许久的‘徒弟’,耳濡目染,总也该有些长进。总不能太给白先生丢脸,让人瞧不起你教出来的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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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看着他故作轻松、试图宽慰自己的样子,知他心意已决,再多的劝阻也是徒劳,反而可能乱他心神。她沉默了片刻,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起身走到书架旁,略一搜寻,取下一本她亲手绘制、厚如砖块、封面是某种不知名兽皮的巨大图册,以及旁边几卷用细绳捆扎好、纸张边缘已有些卷曲、密密麻麻写满了清秀小楷注解的手札。
“这些,”她将这一摞沉甸甸的书册笔记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声音低沉而郑重,“是我自启蒙以来,游历四方所绘的草药图谱与研习心得,虽不敢说囊括天下所有草木,但百草涧中常见及珍稀药材,十之八九应在其内。你……尽力去看,能记多少,便记多少。”她指着那本巨大的图册,特别强调,“尤其是其中我用朱笔标出的部分,那些多是形似而性异、或本身带有剧毒、需格外警惕的药材,务必分清记牢,万不可混淆。”
李莲花看着那摞起来几乎有半人高、散发着墨香与药草清苦气息的书册笔记,心中暖流汹涌澎湃,又觉肩头责任重大如山。他郑重点头,眼神坚定:“好。你放心。”
这一日,莲花楼内的灯火,彻夜未熄。
李莲花埋首于浩瀚如烟的医药典籍之中。他天资本就极高,过去三年因碧茶之毒日夜侵蚀,精神时常涣散不济,学东西事倍功半,许多看过便忘。如今剧毒已清,体内扬州慢内力生生不息,带来前所未有的神思清明、精力充沛,记忆力与理解力更是远超常人,几近过目不忘。加之过去一年陪伴白芷养伤期间,他已断断续续跟她学了许多医药基础,对人体经脉、常见药性有了相当的了解,此刻系统性地、高强度地翻阅白芷这些凝聚了无数心血与经验的珍贵笔记图谱,进度竟是快得惊人。
白芷便一直安静地陪在一旁。她没有再出言劝阻,也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在他遇到不解之处,或是对某些药材特性描述感到困惑时,她便会用那清冷的嗓音,轻声为他讲解,往往三言两语,便能直指要害,将复杂的药性药理剖析得清晰明了。她尤其重点为他讲解那些容易混淆的药材之间的细微差别,以及那些剧毒之物的特征、中毒症状与初步解法。
窗外月移星转,万籁俱寂。楼内只有书页快速翻动的沙沙声,毛笔在纸上记录的细微声响,以及她偶尔响起的、如同冰泉流淌般的解说声。两人一个教得倾囊相授,一个学得全神贯注,时间在知识的汲取与传递中飞速流逝。
次日清晨,当初升的朝阳将第一缕金光洒向湖面时,木、葛二位长老如同约定般,准时出现在湖畔,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李莲花走出莲花楼,虽一夜未眠,高强度地记忆和理解了大量信息,眼神却依旧清亮有神,不见多少疲态。他看向紧随其后出来的白芷,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令人心安的笑容:“等我回来。”
白芷站在楼门口,晨风吹拂起她额前的几缕银发,她望着他,清冷的眸子里蕴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沉重而简短的字:“小心。”
李莲花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心底,随即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二位长老,与之汇合。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湖畔氤氲的晨雾与茂密的林间小道之中。
百草涧,乃是药王谷外围一处被列为禁地的奇异山涧,其中地势复杂,植被茂密到了惊人的程度,几乎汇聚了天南地北、性质各异的数千种药材,堪称一座天然的、活生生的草药宝库。然而,福兮祸所伏,这宝库之中也同样危机四伏,各种毒草、毒虫、瘴气,无处不在。
涧内常年雾气氤氲不散,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各种草木混合的奇异气味,有些清香扑鼻,有些则辛辣刺鼻,甚至带着腐臭。李莲花置身其中,放眼望去,奇花异草,藤蔓纠缠,琳琅满目,许多植物外形极其相似,若非对其特征了如指掌之人,根本难以分辨,可谓一步一景,亦是一步一险。
木长老与葛长老并未入涧,只是站在涧口一处地势较高的巨石上,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下方,如同两位冷漠的考官。
考验,正式开始。
李莲花深吸一口那混杂着无数草木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凝神静气,将一夜恶补的知识与白芷的重点提点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然后迈开了脚步。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专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扫视、辨认沿途的每一株植物。
“七星海棠,叶呈七角,脉络清晰如星线,叶背有细绒毛,性微寒,有微毒,可镇痛安神,但用量需极慎……”
“鬼面菇,菌盖呈灰褐色,上有类似扭曲人脸的诡异花纹,触之肌肤有麻痹感,毒性剧烈,可伤及神经,需以金针封穴,甘草绿豆汤急灌……”
“这个是……玉髓枝?不对,玉髓枝叶缘锯齿更为圆钝,色泽也更温润。此物叶缘锯齿细密如针,色泽偏暗绿,是与其形似的‘断肠草’!剧毒,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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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履不停,目光如炬,口中不断报出所遇草药的名称为其核心特性,声音平稳,语速均匀,竟无半分滞涩犹疑。遇到某些特征不明显、或是笔记中记载存在疑问的,他便蹲下身,不顾泥土污秽,仔细查看叶片脉络的走向、花朵的形态结构、果实的质感,甚至凑近小心地嗅闻其独特的气味,结合笔记中的图文描述与白芷的讲解,在脑中飞速比对、分析,最终做出谨慎而准确的判断。
时间就在这高度紧张与专注的辨认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李莲花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不仅是对浩瀚知识的考验,更是对心力、眼力、毅力的巨大消耗。涧中有些草药散发出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闻久了令人头晕目眩,心神恍惚;更有甚者,一些剧毒草药的周围,往往盘踞着色彩斑斓的毒蜘蛛、蜈蚣,或是隐藏着能释放毒刺的奇异植物,需得时刻保持警惕,小心避开,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站在涧口的木长老与葛长老,起初面色冷淡,如同万年寒冰,但随着李莲花辨识的草药种类越来越多,速度虽不算惊世骇俗,却稳定得令人惊讶,准确率更是高得超乎预期,两人的眼神中不禁渐渐透出难以掩饰的讶异与审视。
“此子……心性之沉稳,记忆力之超群,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葛长老捻着颌下长须,低声对木长老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
木长老冷哼一声,依旧板着脸:“才堪堪过半,后面愈发冷僻繁杂,许多药材生长环境苛刻,伴生危险更多。看他能撑到几时,是否能一直保持这般精准。”
然而,李莲花不仅撑下来了,而且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他凭借过人的记忆力、缜密如发丝的思维能力,以及昨夜白芷倾囊相授打下的坚实基础和对她笔记的深刻理解,竟真的在三日时限即将耗尽、精神体力都接近极限之时,将千种药材一一辨识完毕,并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其主要性理、功用与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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