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脸上立刻露出无限向往和敬畏的神色,仿佛在描述某种神话:“云渺神州那可太大了!据说纵横亿万里都不止!无边无际!咱们脚下这青溪村,不过是东域边缘‘落霞山脉’脚下的一个小村子罢了。光是这落霞山脉,就广阔得没边,里面妖兽横行,据说深处还有元婴老祖级别的妖王坐镇呢!等闲金丹真人都不敢深入!至于最强的宗门……”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亵渎了什么,“那得是位于中州神土的那些真正的霸主了!像‘太一仙门’、‘无极魔宗’这些,那可是有仙人存在、能够俯瞰整个云渺神州的传说级势力!咱们东域这边,天衍剑宗和百草玄门就算是一流的大派了,宗门里据说有化神期的大能老祖坐镇呢!那可是能移山倒海、呼风唤雨的存在!”
化神期、元婴期、金丹期、筑基期……李莲花和白芷默默记下这些明显是此界修为层次划分的称谓。虽然暂时无法精确对应他们自身的实力(他们的力量体系经过飞升淬炼,已然不同),但听其名,便知是远在筑基、金丹之上的高等境界,足以让他们对此界高端战力有一个模糊的认知。
就在这时,茶肆门口的光线一暗,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传来,打破了茶肆内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只见三名穿着熟悉的青色宗门服饰、腰间悬挂着刻有树木纹样令牌的修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色阴沉,右手腕似乎还隐隐有些不适地用布条缠绕着,赫然便是前几日在溪边被李莲花以石子惊退的那个青木宗外门弟子赵乾!他身旁跟着的两名同伴,年纪稍长,面色倨傲,眼神凌厉,周身灵力波动明显比赵乾强上一大截,已然达到了筑基中期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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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乾一进来,阴鸷的目光就习惯性地扫视全场,带着一种宗门弟子特有的、审视地盘般的优越感。当他的目光掠过窗边,看到安然品茶的李莲花和白芷时,他眼神猛地一凝,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极度的惊疑不定,死死地盯住了李莲花那平静的侧脸和白芷那显眼的霜白发鬓,似乎在极力回忆和确认着什么。那日虽然未曾看清容貌,但这份独特的气韵,尤其是那女子鬓角的霜白,以及那日感受到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剑意领域……种种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他脸上的惊疑迅速被一丝混合着恐惧、羞愤与狠厉的神色取代。他认定了,就是这两人!即便不是那日的“前辈”本人,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店小二见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连忙对李莲花二人低声道,声音带着焦急和恐惧:“客官,是……是青木宗的赵师兄他们……他们平时就……您二位是不是……”他想提醒李莲花二人避开,又不敢明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青木宗在附近的名声可谓凶悍跋扈,寻常散修和村民根本不敢招惹。
李莲花神色依旧不变,仿佛没有看到那三人,也没有听到店小二的话,自顾自地又斟了一杯茶,动作舒缓自然。白芷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对杯中茶水温度和香气的研究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茶杯边缘细腻的纹路,对逼近的麻烦恍若未觉。
赵乾带着两名筑基中期的同伴,无视了茶肆内其他客人敬畏或躲闪的目光,径直走到了李莲花他们桌旁,呈半包围之势站定。赵乾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与一丝压抑的怒气:“二位,看着面生得很啊!不知从何而来?到我青溪村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他的目光如同毒蛇,尤其在李莲花身上反复逡巡,试图从他身上找出那日让他恐惧的根源,或者看出他修为的深浅。
李莲花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地看向他,那眼神深邃,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最隐秘的念头,却又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淡然道:“游历至此,歇脚喝茶而已。”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让赵乾心中那点因人多势众而升起的底气,不由得泄了几分。
这油盐不进、深不见底的平淡态度,让赵乾更加拿不准,同时也更加恼怒。他身边那个面色蜡黄、颧骨高耸的筑基中期弟子却按捺不住性子了。他见李莲花气息不显(被完美收敛),如同凡人,白芷又是个女子(虽然气质清冷特殊),以为不过是两个有些来历、但本身实力不济的散修,便上前一步,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了挑衅与不屑:“游历?我看你们形迹可疑,鬼鬼祟祟!前几日我赵师兄在此附近丢失了一件师门赐下的重要法器,价值连城!我看,八成与你们脱不了干系!识相的,乖乖跟我们回青木宗驻地接受调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这显然是信口雌黄、强行找茬的借口,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强行带走二人,细细盘问那日溪边之事,若能敲诈出些好处自然最好,就算不能,也能借此立威,挽回他赵师兄丢失的面子。
茶肆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变得落针可闻。其他几桌客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低下头,生怕引火烧身。那两个行商打扮的人更是悄悄挪动身子,尽量远离这是非中心。
白芷终于抬眸,清冷的目光扫了那出面挑衅的黄脸弟子一眼,语气带着一丝医者诊断病症般的平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阁下肝经郁结已久,火气壅盛,上冲于面,故面色蜡黄。易怒伤肝,更损心脉。建议你少动无名之火,平日可多饮些清心去火的‘竹叶灵茶’或‘莲子心汤’调理为好,于你修行亦有裨益。”她这番话,完全是一副大夫对待病人的口吻,点出的症状竟与那黄脸弟子平日自觉不适之处隐隐吻合。
那黄脸弟子闻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这女子不仅不惧,反而像是在教训和诅咒他时,顿时勃然大怒,脸涨得通红(虽然被蜡黄色掩盖):“妖女!你敢咒我?!还敢妄议我的修行?!”说着,竟恼羞成怒,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青色灵力,直抓向白芷那看似纤细的手腕!他打定主意,先制服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不怕那男的不屈服!
就在他蕴含着筑基中期灵力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白芷那水蓝色衣袖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直接震颤灵魂的剑鸣,毫无征兆地自虚空中响起!并非来自任何实体剑器,而是源于某种无形无质、却凝练到极致的剑意!
那黄脸弟子只觉得伸出的右臂骤然一僵,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血液灵魂的恐怖寒意,顺着他的经脉穴位,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乃至半边身体!他催动的灵力在这股寒意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凝固、溃散!他感觉自己整条手臂,从指尖到肩胛,仿佛在刹那间被无数细如牛毛、却锋锐无匹的无形剑气贯穿、冻结,失去了所有知觉,动弹不得!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更高层次毁灭力量的极致恐惧,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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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恐万状地看向依旧安稳坐着、甚至刚刚放下茶杯的李莲花,只见对方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却深邃如同蕴含了万载玄冰的寒潭,冰冷、淡漠,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目光中蕴含的无形剑意彻底撕碎!
领域!又是那恐怖的、无形的剑意领域!虽然范围被精准地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只笼罩了他们这张桌子,但那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般锋锐与冰冷的剑意,却让近在咫尺的赵乾三人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他们不仅身体僵硬,连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无比滞涩、艰难,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赵乾终于百分之百地确认,眼前这个看似温润平和的男子,就是那日如同噩梦般惊退他的那位前辈高人!而且,对方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这举重若轻、凝练如实的剑意领域,恐怕连宗门内的金丹长老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连忙一把拉住那僵在原地、面露极度恐惧的黄脸弟子,对着李莲花躬身到底,几乎将头埋到膝盖,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语无伦次:“前……前辈!前辈息怒!是……是我等有眼无珠!猪油蒙了心!冲撞了前辈与这位仙子!我这位师弟他……他无知莽撞!求前辈……求前辈高抬贵手!饶他一条狗命!我等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此刻只想活命,什么宗门面子、寻衅报复,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莲花淡漠地收回目光,那笼罩着桌子的、令人窒息的无形剑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茶肆内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淡淡道:“管好你的人。若再有下次,便不是警告了。”
“是!是!是!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多谢前辈!”赵乾如蒙大赦,感觉捡回了一条命,连忙拉着还有些发懵、浑身被冷汗浸透的另一个弟子,以及那个刚刚恢复手臂知觉、却依旧吓得腿软牙关打颤的黄脸弟子,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退出了茶肆,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瞬间就跑得没了踪影。
茶肆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用无比敬畏、震撼、好奇、甚至是恐惧的目光,聚焦在李莲花和白芷身上。能不动声色,甚至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仅凭无形的气势(他们以为是气势)就让三名青木宗弟子,其中包括两名筑基中期的修士,如此狼狈不堪、如同见到克星般逃窜,这两位绝对是修为深不可测的前辈高人!很可能是金丹真人,甚至更高!
店小二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向李莲花二人的目光充满了无限的崇拜与感激。他知道,经此一事,青木宗的人短期内绝对不敢再来茶肆放肆了。
李莲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将那块作为茶资的火属性灵石再次往店小二方向推了推(虽然店小二之前已经收起来了,但他这个动作表明无需找零),对白芷轻声道:“茶已品过,消息也听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白芷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动作优雅从容。两人起身,在茶肆内所有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如同来时一般,从容不迫地离开了“清源茶肆”,融入了青溪村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经过这番小风波,他们获取的关于此界基础构架的信息已经足够丰富和系统。云渺神州、宗门林立、升仙大会、修为层次、灵石货币、修真与凡俗共生……一幅波澜壮阔、细节初显的修真世界画卷,正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变得清晰。而接下来,如何利用这即将到来的“升仙大会”的契机,更深入地了解此界修行体系,判断自身定位,并寻找稳妥的、系统的融入此界之途径,便是他们离开青溪村后,需要仔细筹谋的下一步了。青溪村,这个毗邻森林的小小村落,只是他们真正踏上云渺神州这片浩瀚舞台的,第一个微不足道,却意义非凡的驿站与起点。
(第六章初闻修真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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