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广袤、湿热、瘴疠遍地的南境,一待便是将近一年。
从建元二十年的盛夏,历经闷热多雨的秋季,再到次年开春后依旧暖湿的时节。我们的足迹,如同不经意滴落在这张绿色巨毯上的水珠,缓慢而执着地浸润、蔓延,覆盖了南境数个州郡的偏远角落。我们深入了许多被外界视为“蛮荒瘴疠、有去无回”的险恶之地,见识了与中原腹地迥然不同的风土人情、信仰习俗,也诊治了无数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甚至匪夷所思的病症。
有被一种当地称为“飞蛊”的、指甲盖大小、色彩斑斓的毒虫叮咬后,伤处迅速红肿溃烂,流出黄绿色脓液,并伴有持续高热、胡言乱语、甚至全身出现诡异花纹的猎人。我们判断是毒虫携带的特殊病菌或毒素引起严重感染和神经毒性反应。治疗时,除了常规的清热解毒、消肿排脓内服药,我们大胆尝试了在附近发现的一种叶片肥厚多汁、捣烂后敷在伤口上能迅速止痛消肿的“滴水观音”(当地土名,我们验证后暂定此名),配合针刺放毒、拔罐,才将病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此病例让我们意识到南境虫毒之烈,也记录下“滴水观音”的外用特效。
有因长期、大量食用未经充分浸泡和煮熟处理的本地产木薯,而导致全家数口人陆续出现下肢无力、麻木、行走困难,甚至言语含混、吞咽障碍的家族。这明显是慢性氰化物中毒的症状(木薯含有氰苷,处理不当会释放氢氰酸)。治疗需立即停止食用,并给予解毒、营养神经、配合针灸康复。我们详细记录了木薯的正确食用方法(去皮、浸泡、充分煮熟),并在此类作物种植区广泛宣传,避免了更多悲剧。
有在某个偏远村落,村民在举行传统祭祀仪式后,集体饮用了从山洞中取来的、被称为“神水”的泉水,随后数十人出现集体性幻觉、情绪亢奋、狂舞不休、力大无穷,持续数日方逐渐平息的奇异事件。我们调查后发现,那“神水”流经的岩层含有某种能致幻的真菌或矿物质,祭祀时的密闭环境和心理暗示加剧了反应。我们封禁了水源,用清热解毒、宁心安神的方剂帮助村民恢复,并记录了这起罕见的集体性物质致幻症,提醒后来者注意特殊地理环境与民俗结合可能产生的风险。
还有在一个与世隔绝、长期内部通婚的小型山地族群中,见到了许多先天性的畸形、智力障碍、以及一些罕见的遗传性疾病高发。我们虽无法改变其婚配习俗,但记录了这些疾病的表现,并委婉建议他们适当与外部通婚,以改善族群健康状况。这让我们对遗传与疾病的关系,在此界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每一个病例,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战,一次对既有知识的拷问和拓展。我们不再拘泥于固有的成方或理论,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探索者,扎根于当地的实际环境、气候物产、民俗饮食,结合病人的具体症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灵活运用我们所知的一切手段——包括此界正统医学、药王谷传承、新发现的草药、甚至是一些经过我们谨慎验证的当地土方。
《异症录》和《游历药草录》两本册子,以惊人的速度增厚、变沉。里面不仅记录了病症和草药,更充满了我们对于南境独特的气候、地理、生态环境与疾病发生、流行之间关系的观察、思考和推测。李莲花甚至开始利用空闲时间,在一张大张的、坚韧的牛皮纸上,用炭笔绘制简易的南境疾病与药材分布草图。他根据我们的行经路线和记录,标注出不同区域的高发疾病种类(如沼泽区的“水蛊”、密林区的虫毒咬伤、某些河谷的木薯中毒区等)、主要的环境诱因(水源、特殊植被、饮食习惯),以及在该区域发现和验证有效的特色草药分布点。这张图虽然粗糙,但却是我们基于亲身经历、对南境疾病地理学的首次系统性梳理,意义非凡。
我们的莲花楼,以及我们这两个年轻却医术奇异、不按常理出牌的游医,也渐渐在南境一些最偏远、最缺医少药的地区,口耳相传,成了某种带有传奇色彩的“神医车”或“药仙童子”。有时我们刚刚进入一个从未到过的区域,还没等我们挂出义诊的牌子,就有闻讯而来的村民,扶老携幼,带着积年沉疴,等在路口或聚集到我们停车的地方。
我们尽力诊治,但也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规模,并更加注重“授人以渔”。除了治疗,我们花大量的时间,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和方式,教当地人辨识几种最常见的、有明确功效的当地草药,学习最基本的卫生保健知识,改造那些明显不健康、容易致病的居住环境和饮食习惯。李莲花发挥他心灵手巧的特长,设计了几种适合南境潮湿环境的简易竹木结构净水装置(沉淀、过滤),以及利用常见驱虫草药制作长效防虫药囊的方法,并耐心地教给村民制作和使用。虽然这些努力,在根深蒂固的传统和严酷的自然环境面前,显得微弱而缓慢,但我们相信,只要播下种子,总有发芽的一天。看到有村民开始主动烧开水喝,看到有母亲用我们教的草药为孩子驱虫,看到简陋的厕所和垃圾坑在村边出现,我们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当然,采药和记录的乐趣,始终是我们南境之行的主旋律和最快乐的源泉。南境不愧是植物的王国,造物的宝库。我们发现了太多药王谷典籍中未曾记载、或仅仅一笔带过、语焉不详的奇异草木。
有的植物毒性猛烈,汁液沾肤即溃烂,但经过极其复杂的炮制和处理后,微量外用,却能以毒攻毒,治疗某些恶性疮疡、顽固皮癣,效果惊人。我们记录其形态、毒性、炮制方法和谨慎验证后的外用剂量,并明确标注“剧毒,非精通者不可妄用”。
有的植物本身并无明显药效,但其花朵或根茎能提取出异常芬芳持久的香料,或者其叶片燃烧后的烟雾,有很好的宁神镇静、驱蚊避秽效果。我们记录其产地和提取方法,或许将来可用于改善医疗环境或制作安神药剂。
更多的,是那些看似普通,生长在路边、林下、溪边,却对某些特定病症有着出乎意料佳效的“杂草”。比如一种开小白花、叶片对生、揉碎有黄瓜清香的蔓草,对小儿夏季热、食欲不振有奇效;一种长在岩石上、形似地衣的苔藓,晒干研末外敷,能迅速止血且不易感染;还有一种结着黑色小浆果的灌木,其根皮煎水,对南境常见的湿热腹泻,往往一剂即止……这些发现,让我们对“草药”的定义不断拓宽,也更加敬畏自然蕴藏的无穷智慧。
我们如饥似渴地采集、记录、绘制、试验、分类。许多珍贵的标本,被我们精心制作,放入特制的、内衬防潮防虫药材的木匣中,妥善收藏在莲花楼最稳固的储物格里。这些,不仅仅是一些干枯的植物,更是我们这一年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呕心沥血换来的、关于这个世界一隅生命奥秘的珍贵密码。
五
建元二十一年,春末夏初。
我们在南境的探索之旅,已持续了近一年。收获的笔记、标本、见闻、思考,早已盈箱溢箧,塞满了莲花楼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的身心,也在这一次次与未知疾病、奇异草木、以及南境独特环境的碰撞与磨合中,得到了极大的锤炼和充实。
然而,再丰盛的筵席,也终有散场之时;再漫长的旅程,也需暂歇脚步,消化所得。我们决定,开始慢慢向北折返。并非厌倦了南境的湿热与挑战,而是觉得这一年的所见所闻、所思所获,已经丰厚到了需要一段安静而专注的时间来沉淀、梳理、升华的地步。就像饱餐之后需要静坐消食,博观之后需要约取厚积。
而且,我们的忠实伙伴——莲花楼,经过近一年在南境泥泞山路、湿热气候中的高强度颠簸跋涉,虽然坚固依旧,但许多部件也已磨损严重,亟需一次全面的检修和保养。我们也需要找一个相对繁华、物资齐全、环境适宜的地方,补充一些消耗殆尽的必需品,并让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片刻。
回程的路线,我们有意选择了一条与来时不同的、途径南境一些较大城镇的道路。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补充物资和修车;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南境中心城市的大夫们,他们的行医理念、用药习惯、以及对本地疾病的认识,与我们这一年深入乡野的见闻有何异同,或许能有一些意外的收获或启发。
这一日,风和日丽,我们来到了南境最大的城市之一,也是重要的商贸枢纽——榕城。城市因城中及周边遍布数百年树龄的参天古榕而得名。城墙高大,以巨大的青条石垒砌,历经风雨,色泽深沉。城内街道纵横,虽不及金陵规整繁华,但也商铺林立,行人车马往来不绝,各族服饰语言混杂,充满边陲重镇特有的、粗粝而旺盛的活力。
我们在城西一条相对清净、绿树成荫的巷子里,租下了一个带着小小天井的独院。院子不大,但青砖铺地,墙角有一株正开着淡紫色小花的不知名树木,檐下挂着风干的玉米和辣椒,显得颇有生活气息。最关键的是,院门宽敞,足以让莲花楼驶入停靠,便于我们安心修整。
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我便带着几样精心挑选的、在南境发现并验证有效、且相对安全的药材标本——包括“滴水观音”的干燥叶片、“七叶一枝花”的完整植株、以及“银背藤”的带花枝条——去了榕城规模最大、据说信誉也最好的药铺“济生堂”。
济生堂坐落在榕城最热闹的东大街上,三层木楼,黑底金字的匾额高悬,气派不凡。店内宽敞明亮,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朱漆药柜整齐排列,散发着浓郁而熟悉的药材混合气味。坐堂的是一位姓吴的老大夫,看年纪约有六旬,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正戴着老花镜,为一位妇人诊脉,神态专注。
我耐心等吴大夫看完病人,写好方子,抓药的伙计将病人引开,才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吴老前辈,晚辈冒昧打扰。”
吴大夫抬起头,透过老花镜打量了我一眼,见我年纪虽轻,但举止沉稳,衣着朴素干净,不似寻常闲人,便和蔼地点点头:“小姑娘,何事?”
“晚辈随家中长辈习医,喜好游历,前些时日曾在南境乡野行走,偶得几样当地草木,观其形态特异,闻之有异香,但于典籍中所载不详。晚辈见识浅薄,特来请教老前辈,不知可识得此物?”我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将带来的标本从布包中取出,一一放在吴大夫面前的诊台上。
吴大夫放下手中的笔,饶有兴致地凑近观看。他先拿起那株“七叶一枝花”,仔细端详其轮生的七片叶子和顶端的紫色花朵,又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摇了摇头:“此物……茎顶七叶轮生,开紫花,形态确有些奇特。老朽行医数十载,遍览《本草》诸篇,却无此物记载。南境蛮荒,奇花异草众多,多有不载于经传者。小姑娘,你可知当地土人如何称呼?作何用途?”
我谨慎答道:“听当地山民称其为‘七叶一枝花’,多用于外敷,治疗毒蛇咬伤、痈疮肿毒,据说效果颇佳。”
“哦?外敷治蛇毒疮痈?”吴大夫不置可否地捋了捋胡须,将标本放下,又拿起“滴水观音”的干叶,看了看,闻了闻,“此叶肥厚,脉络清晰,干后仍显润泽。气味……略带辛凉。此又是何物?有何说法?”
“此物当地称‘滴水观音’或‘大叶青’,取其叶捣烂外敷,可治虫叮蚊咬、无名肿毒,能迅速止痛消肿。晚辈曾见猎户使用,效果确实显着。”
吴大夫听完,沉吟片刻,缓缓将标本推回我面前,摘下老花镜,用布巾擦拭着,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小姑娘,你喜好游历,见识新奇事物,这是好事。但医术一道,关乎人之生死性命,最是严谨不过,容不得半点轻忽孟浪。南境土人,居于深山瘴疠之地,文化未开,所用土方草药,多凭口耳相传之经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其中或有偶中者,然谬误者更多。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彼地土人体质、所患病症,或与中原迥异,其土方未必适用于我等。我辈医者,当以《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等先贤正典为根基,以千百年来验证有效之方药为圭臬,切不可惑于新奇,轻信蛮荒未经验证之土法。你这些草木,老朽不识,亦不敢妄评。听老朽一句劝,还是多读经典,夯实根基为要。”
我心中暗叹,果然如此。这几乎是此界大多数接受过正统教育、有名望的大夫的标准态度。他们尊崇经典,信赖经过时间检验的成方,对于未载于典籍、尤其是来自“蛮荒”地区的民间经验,本能地持一种审慎乃至轻视的态度。这种保守,固然有其避免用药风险、维护医学严肃性的一面,但也无形中阻碍了新知识、新经验的交流与纳入,使得许多行之有效的民间智慧,难以进入主流医学视野,更遑论推广造福更多人。
我没有与他争辩经典与经验孰优孰劣,也没有试图说服他接受这些“土方”的价值。争论无益,徒惹反感。我只是继续保持恭谨的态度,虚心请教了一些榕城本地夏秋之际常见的疾病(如暑湿、痢疾、疟疾等)的流行情况和主流治法,以及榕城医界的大致格局。
吴大夫见我态度恭顺,不再提那些“稀奇古怪”的草药,脸色缓和了许多,也乐意多说几句。从他的叙述中,我了解到榕城乃至整个南境的医疗资源,依然处于一种高度集中且不平衡的状态。像他这样的名医,诊金高昂,主要服务于城中富户、官员和商贾;普通百姓看病,多依赖于收费较低的民间郎中,或者遍布城乡、良莠不齐的巫医、神汉。至于广大乡村,尤其是我们刚刚经历的那种偏远山村,几乎处于医疗的真空地带,生病只能硬扛,或求助于效力不明的土方巫术,听天由命。疫病一起,往往便是整村整寨的悲剧。
离开济生堂,走在榕城喧闹的街头,阳光透过榕树巨大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我心情有些复杂,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方面,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此界正统医学体系的局限性与某种程度上的傲慢;另一方面,也更深切地体会到,我们这一年来在南境乡野所做的工作——记录、验证、传播那些被主流忽视的“土方”和疾病预防知识——或许,真的有着比我们想象中更为深远和迫切的意义。我们无法改变整个庞大而固化的体系,但我们可以成为桥梁,成为火种,将那些散落在民间、源于最直接生存智慧的有效经验,以相对严谨的方式记录下来,并尝试传播开去,哪怕只能影响到一小部分人,在关键时刻,或许就能多救一条命,少一个破碎的家庭。
回到租住的小院,李莲花正挽着袖子,在院子里晾晒我们从南境带回的、需要处理的各种药材。阳光正好,院子里弥漫着各种草木或清香、或苦涩、或怪异的气息。听我说完在济生堂的见闻和感慨,他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继续将簸箕里的草药均匀摊开。
“每个世界,每一条医道传承,都有自己的发展路径、认知边界和时代局限。”他的声音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我们来自不同的背景,见识过更广阔的医学天地,所以能看出这里的保守与不足。但我们终究只是过客,无法、也不必去强行扭转一个已然成型的体系。强行灌输,只会引来抵触和怀疑。”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我,目光清澈而坚定:“我们能做的,是尽可能多地去发现、去验证、去记录、去思考。把我们看到的、有效的、独特的、以及失败的经验教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留下来。就像农人播种,我们播下的是知识的种子。这些种子,或许现在落在石头上,无法发芽;或许被杂草掩盖,不为人知。但谁知道呢?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遇到合适的土壤、雨水和有心人,它们就会破土而出,生长起来,在需要的时候,绽放出能救人性命的花朵。”
他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我心头那点因现实差距而产生的郁闷和无力感。是啊,我们不是救世主,无法包治天下所有疾病,也无法瞬间提升整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但我们可以是忠实而勤恳的记录者、谨慎而大胆的验证者、以及充满善意的传播者。我们留下的笔记、标本、图谱、病例记录、甚至是我们这一路行医济世的故事本身,都是我们在这个世界存在过、努力过的痕迹,都是可能对未来产生影响的“种子”。
“那么,”我挽起袖子,走到他身边,帮忙整理那些散发着阳光和草木气息的药材,“我们就好好整理吧。把这一年所有的汗水、惊险、思考、收获,都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整理出来。就算现在没人重视,没人看懂,至少,我们可以留给彼此,留给……或许在无尽时空的某个角落,会有其他同样背负着药王谷传承、行走在异界的同门看到。也算不辜负我们这一年的漂泊,不辜负这一身所学了。”
李莲花眼中漾开温暖的笑意,那是对同伴心意的了然与赞许。我们相视一笑,在初夏榕城斑驳的树影下,在满院药香缭绕中,开始了这场漫长、细致、却意义非凡的整理与沉淀之旅。
六
我们在榕城这座南境边城,一停留便是整整三个月。
这三个月,与其说是旅途中的休整,不如说是一场心无旁骛、专注深入的“闭关整理”。每日除了必要的采买生活物资、偶尔外出了解一下榕城的风土人情、以及为莲花楼进行全面的检修保养(请了城中最好的工匠)之外,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个堆满了笔记、标本、草图、以及无数记忆的小小天井和厢房之中。
整理工作浩繁而琐碎,但我们乐在其中,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首要任务,是对所有采集的植物标本,进行最终的分类、定名和药性确认与描述。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宁王囚婳:孽缘情深 1978,我的猎户人生开挂了 拳震上苍 摄魂仙帝 民国猎影:血启猎杀系统 阴角 绝区零:穿越大魔法师 误煞琅环:剑尊追妻记 在宇智波当吐槽役 龙西念的108座人生巅峰 队友的相亲对象总对我抛媚眼 全宗门都在嗑我和死对头的CP 蟑真人 人在内娱演配角,被女主们力挺! 穿成年代文炮灰,我靠摆烂气疯男 深渊冲你喵了一声 快穿:劳资拆了三千世界 修仙从破庙开始 诡墟清理者 穿越成王府世子,我只想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