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空气像是被谁狠狠拧过,沉得能压弯脊椎。
那束曾贯穿天地的光柱消失了,连带着装置顶部那只“眼”的凝视也一并退去。可没人敢松一口气——刚才还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如今换成了死寂,比任何声响都更吵。
冉诗语的手指还贴在《幻灵仙典》封面上,血已经不再滴落,但书页边缘泛着一层极淡的红晕,像刚喝过酒的脸颊。她没动,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她听见了某种东西——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搏动,一下,又一下,像是有颗心脏埋在千丈岩层之下,正缓慢复苏。
南宫笑天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正在摸自己的储物袋:“我靠,魂灯居然还没碎?老祖保佑啊!”他哆嗦着掏出那盏只有指甲盖大的小灯,灯芯微弱跳动,映出他鼻尖上的灰,“完了完了,这亮度,别说照路,连我脸上的痘都看不清。”
“你脸上哪来的痘。”苍幺妹踹了他一脚,刀拄地,整个人晃了晃才站稳,“要死也别死得这么丑。”
她的右臂垂着,虎口裂开一道深口子,血顺着刀刃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她懒得管,只是眯着眼看向东南角那堵将塌未塌的墙——刀面刚才反光时,她分明看见缝隙里有一道暗红色纹路,歪歪扭扭,像某种被踩烂的符咒,可又比她见过的所有符文都要古老。
北冥靠在石壁上,脸色还是白得吓人,但他睁着眼,目光落在地面某处。那里,是他先前用血画下的古篆残迹。字已模糊,可金线渗入石缝的走向,竟与远处地脉的震动频率隐隐同步。
“它喘气了。”他忽然说。
“谁?”南宫问。
“根。”北冥闭了闭眼,“我们砍的是藤,不是根。”
话音刚落,秘籍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冉诗语催动的,也不是风吹的——它自己动了,像一只睡醒的猫拱了拱主人的手心。紧接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光膜从书页间扩散开来,无声无息地裹住四人。紊乱的灵流撞上光膜,竟如雨滴滑过荷叶般被弹开,再不侵扰识海。
“哎?”南宫瞪大眼,“它……它主动护主了?”
“闭嘴。”苍幺妹冷笑,“书比你会做人。”
冉诗语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秘籍。封面裂痕中,那片黑色碎屑正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而她的血,早已渗入纸纤维,化作一道极细的脉络,与碎屑相连。
她轻轻合上书,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块刚出炉的暖炉。
“走。”她说,“外面还有东西等着我们。”
——
走廊比想象中更破。
地板被灵力腐蚀成蜂窝状,踩上去软得像发霉的年糕,稍重一点就会陷下半寸。南宫举着魂灯走在最前,灯光摇曳,照出墙上斑驳的刻痕——有些是战斗留下的剑印,有些却是人为雕刻的符号,歪歪扭扭,像是孩童涂鸦,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这地方以前是干嘛的?”他嘀咕,“幼儿园?还是精神病院?”
“你像前者。”苍幺妹跟在后面,刀尖点地探路,“但气质更接近后者。”
“喂!我可是凌云阁二师兄!”
“哦,所以食堂抢鸡腿那次是你干的?”
“……那不能算偷,那是战术性补给。”
北冥走在最后,剑尖轻点地面,每三步便停顿一次,调息片刻。他的动作很慢,却异常精准——剑锋划过之处,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灵力轨迹,勾勒出一条勉强可供通行的安全路径。
“左七步,右斜三,跳过那块凹陷。”他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铁锈。
“你说得倒轻松。”南宫跳过去,差点踩空,“你当我是兔子吗?还得数步子!”
“你要是兔子,”苍幺妹冷笑,“早被人炖汤了。”
冉诗语走在中间,一手护着秘籍,一手扶墙。她的指尖轻轻掠过石壁,忽然一顿。
“等等。”
她停下,将秘籍贴在墙上。
书页自动翻开,一页泛黄的纸张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某种古老的鉴定法诀。紧接着,她识海中浮现画面:这堵墙,表面是普通岩石,内里却嵌着一层极薄的灵晶板,板上有阵法回路,虽已失效,但仍残留着微弱的共鸣。
“这里有机关。”她说,“不是陷阱,是……暗格。”
“藏宝贝?”南宫眼睛一亮。
“藏秘密。”北冥纠正。
冉诗语闭眼,调动秘籍中的“法宝鉴识”之力,缓缓引导灵力渗入石壁。刹那间,墙面发出一声极轻的“咔”,一块半尺见方的石砖向内缩进,露出一个冰晶包裹的玉简。
“哇哦。”南宫凑上前,“这玩意儿怎么跟冰箱里拿出来的似的?”
玉简通体透明,内部文字隐约可见,外层冰晶却诡异得很——遇空气不仅不化,反而生出细密裂纹,裂缝中渗出极淡的黑雾,如同活物般试图飘散。
就在黑雾即将逸出的瞬间,秘籍封面裂痕猛地一吸,那缕黑雾竟被生生拽回,钻入纸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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