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修为源于什么?
这简短的八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又似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杨天戈的心口。他眼中那原本锐利如剑的神光,瞬间涣散、消失,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的目光变得空洞,穿透了眼前的郭仁风,穿透了这片死寂的竹林,坠入了那无尽轮回的回忆与噩梦之中。
数十年的光阴,仿佛在这一刻浓缩、倒流。
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
是爱吗?那份爱早已随着她的逝去而埋葬,化为了更深的恨。
是守护吗?他想要守护的人,早已阴阳两隔,连血脉至亲都流落敌营。
是门派的期望吗?或许曾经是,但在那场惨剧之后,门派规矩、长老之位,在他眼中都已轻如鸿毛。
剩下的,唯有仇恨!对欧阳剑、对灵蛇剑宗不共戴天的仇恨!
以及,伴随着仇恨而生的,对自身生命的漠视与求死之心!若非大仇未报,他早已随她而去。正是这股“不报仇,毋宁死”的决绝,支撑着他燃烧自己的生命潜能,压榨出每一分力量,融合成了这凌厉无匹、只攻不守、追求极致速度与毁灭的天罡神速剑。
他的修为,源于恨,源于死志,源于自我毁灭般的献祭。
想通了这一点,杨天戈周身那原本就浓郁的绝望剑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冰冷。他就像一柄出鞘即断、只为最后一击的残剑,所有的光华与锋利,都建立在自身不断崩坏的基础之上。
郭仁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杨天戈陷入这种近乎“问心悟道”的状态。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悄然离去,不再卷入这明显是泥潭的四风剑派内部纠葛与陈年旧怨之中。
然而,一种玩闹般的、带着几分恶作剧和探究的心理,让他留了下来。他想看看,这位被仇恨折磨了数十年、剑走偏锋踏入宗师之境的老者,在直面自己力量根源的真相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继续在毁灭的道路上狂奔,还是……能找到一丝微光?
半晌,杨天戈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两道凝练如实质的精光爆射而出,仿佛将所有的迷茫与回忆都斩断!他手中那截早已枯萎的竹枝,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了世间最可怕的神兵。
没有预兆,没有起手式,他手臂微微一振。
刹那间,他身前仿佛同时绽放出数十点、上百点凝滞不动的寒星!那不是幻影,而是因为出剑的速度太快,超越了常人肉眼捕捉的极限,导致剑尖刺出后留下的残影还停留在原处,而剑身早已收回或转向,造成了“剑光停留”的诡异景象!
这正是天罡神速剑的奥义之一——星凝!
下一刻,那凝滞的点点寒星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噗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却密集的、如同裂帛般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前方十数丈外的一片茂密青竹林中响起!
直到这时,郭仁风才勉强看到,杨天戈手中那截枯枝,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只见那十数根碗口粗细、坚韧无比的碧绿老竹,竹身上赫然都多了一个对穿的、极其细微的小孔!阳光透过小孔,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难以想象,一截枯黄、纤细、看似一碰就碎的竹枝,是如何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与穿透力,竟能同时刺穿这么多坚硬的老竹!
杨天戈缓缓收回手臂,将那截枯枝随意丢在地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都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他看向郭仁风,眼神复杂无比,既有明悟后的释然,也有更深沉的凝重。
“呼……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耗去了他不少心力,“我当时……是以无尽的仇恨为柴,以求死之心为火,近乎燃烧自身生命本源的方式,才强行获得了这一身修为,创出了这‘天罡神速剑’。”
他顿了顿,眉头紧紧锁起,脸上露出了真正困惑的神情:“可是……我不懂。既然大仇已报,按说这由仇恨催生的力量,即便不消散,也不该再增长,更不该反噬自身才对。为何如今,我非但感觉不到仇恨的消退,反而觉得这真气……像是在主动吞噬我的生机,并将其转化为更加浓郁的死气释放出来?这感觉……就像是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的车轮……”
郭仁风看着他那困惑而略显痛苦的表情,知道他已经触摸到了问题的边缘,但还差最后一把钥匙。他不再卖关子,轻声提示道:
“前辈,你可曾想过……你那位当年被欧阳剑强行抱走、生死未卜的小女儿?”
杨天戈身躯猛地一震!
郭仁风继续道:“如果她没有夭折,平安长大……算算年纪,如今应该正是双十年华了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描绘一幅美好的画卷:“二十岁,对于一个女子而言,那是生命中最绚烂、最充满希望的年纪啊。如同初升的朝阳,如同这竹林里最鲜嫩的春笋,本该拥有无限的可能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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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似一把温柔却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杨天戈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角落!
是啊……青儿!他的女儿!他与她唯一血脉的延续!
欧阳剑伏诛,大仇得报,支撑他数十年的仇恨支柱,其实已经开始松动。而杨青儿的出现,就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那早已冰封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这涟漪,名为“希望”,名为“牵挂”。
他不再是一无所有、只为复仇而活的行尸走肉。他有了新的、想要守护的人,哪怕这份守护可能遥不可及,甚至不被接受。
然而,他这一身修为,他的“天罡神速剑”,是根植于“无牵无挂、唯求一死”的极端心境之上的。当“生”的意念,哪怕只有一丝,重新在他心底萌发时,这股力量就失去了最核心的支撑。便开始本能地、不受控制地从持有者身上汲取“燃料”——也就是杨天戈自身的死气——来维持那早已扭曲的运转模式。
这死气,既是剑意的体现,也是力量反噬的征兆!
杨天戈不再说话了。他已然明悟。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郭仁风的提示、自身真气的异状、对女儿下落的隐隐感知、以及那份深藏心底、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对“生”的微弱渴望……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过了许久,杨天戈才缓缓抬起头,那双历经沧桑的眸子,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是一种寻求解脱的渴望。他看着郭仁风,声音低沉而郑重:
“那我……该如何破局?”
他深知,若按此下去,他或许能在死气彻底侵蚀之前,凭借这股力量再攀高峰,甚至突破至大剑宗之境,但那时,他也将彻底沦为被死气支配的怪物,或者直接生机耗尽而亡。这绝非他想要的结局,尤其是在得知女儿可能尚在人间之后。
郭仁风脸上露出了早有预料般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从容说道:“方法嘛,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你我需高调返回四风剑派,寻一处如演武厅之类的公开场合,来一场切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继续说道:“至于这切磋之后,前辈是能因此彻底斩断心结,重燃符合新生心境的‘战意’,还是……被刺激之下,更深地沉入死志的深渊,从而暂时获得更强的力量但加速毁灭……那就要看天意了。”
郭仁风没有明说,但杨天戈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她究竟是作为女儿,前来认父,嫁作四风剑派的媳妇?还是作为灵蛇剑宗派来的棋子,肩负着什么任务?
杨天戈虽然不完全清楚郭仁风的计划,但他也迫切想要确定自己的状况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向生避死,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在得知女儿不仅活着,还嫁给了门派中前途无量的弟子,未来似乎一片光明之后,他那颗沉寂多年的心,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对“活着”、对“未来”的渴望。
“好!”杨天戈不再犹豫,沉声应下,“就依小友之言!”
于是,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迈步穿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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