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递上一张折叠的纸。狄仁杰展开,上面的图样与鲁世宁箱中那张如出一辙!同样繁复的齿轮结构,下方同样一行冰冷的小字:“三日后未时,恭候大师斧正。”日期,赫然也是今日!
两桩命案,同样的匿名图纸,同样的死亡时间点,同样的“猝死”假象!狄仁杰的心沉了下去。凶手不仅心思缜密,而且行动精准得可怕!他在用这些顶尖工匠的性命,进行着某种残酷的验证!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拿起那只冰冷的机关鸟,凑近烛光,手指沿着鸟身每一道缝隙、每一个关节仔细地摸索、按压。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如同在解一个关乎生死的谜题。
突然,他的指尖在鸟腹一个极其隐蔽的、仿佛只是装饰性凸起的小点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弹性!那不是实心的!狄仁杰眼神一凝,从案头取过一枚细如牛毛的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凸起边缘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缝隙。
“嗒。”
一声轻不可闻的机括弹动声响起。紧接着,机关鸟的背部一块小小的铜甲片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内部极其精密的景象——层层叠叠、细如米粒的齿轮紧密咬合,构成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微型世界。然而,就在这精密的齿轮阵列核心位置,赫然镶嵌着三枚明显与其他齿轮材质不同、色泽偏暗的金属齿!这三枚错齿的位置极其刁钻,巧妙地改变了整个齿轮组的传动轨迹!
狄仁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立刻取过那张图纸,手指飞速地在图样上对应的位置划过。图纸上标注的齿轮咬合路径清晰流畅,但若在此处强行嵌入三枚不同规格的错齿…整个传动路线将被彻底扭曲,动力传递到某个点时,会以远超设计的力量猛烈撞击一个原本并非承力点的部位!
“原来如此…”狄仁杰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毒…就藏在这被撞击的、预设好的‘靶点’之中!当工匠按照图纸,全神贯注地组装、测试这精巧的机关时,错齿在内部悄然改变力量走向,最终猛地触发那藏匿毒针或毒粉的‘靶点’机关!毒物瞬间激射而出!工匠近在咫尺,猝不及防,立时毙命!指甲缝里残留的毒粉,正是这机关发动时飞溅的微量残渣!”
凶手不仅精通机括,更洞悉人性!他利用这些顶尖工匠对精妙图纸的痴迷和挑战欲,设下了这完美而恶毒的死亡陷阱!图纸是诱饵,错齿是篡改的钥匙,而工匠们追求极致的心,成了杀死他们自己的利刃!
“三日后未时…”狄仁杰猛地抬头,眼中寒光暴射,“凶手在按名单杀人!鲁世宁擅金工,周秉轩精银器…下一个,会是谁?擅长玉雕?木作?还是…其他机巧?”
他立刻铺开一张神都工匠名册,目光如电般扫过那些熟悉的名字。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徐妙常。神都玉雕第一人,尤其擅长在微小物件上雕琢复杂纹饰与活动关节。更重要的是,此人早年曾参与过一项极其机密的宫廷工造!那项工程,当年的主持者…正是如今的工部侍郎,宇文弘的父亲!
“元芳!”狄仁杰霍然起身,“备马!去徐妙常居处!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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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神都华灯初上,但狄仁杰和李元芳策马疾驰的坊区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马蹄铁急促地敲打着青石板路,在昏黄的暮色里溅起零星的火星。
徐妙常的居所位于城南一处清静的巷子深处,独门独院,透着匠人的简朴与雅致。然而此刻,院门却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屋内摇曳不定的昏黄烛光,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李元芳率先抢入院中,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四周。狄仁杰紧随其后,目光锐利如鹰隼。院内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过屋檐下悬挂的几件未完工玉器风铃,发出细微而空灵的叮咚声。
正屋的门同样虚掩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玉屑粉尘特有的清冷气息,从门缝里弥漫出来。
狄仁杰的心猛地一沉。他推开房门。
屋内的景象触目惊心。烛光下,一个瘦削的身影面朝下扑倒在堆满玉料、工具和半成品的工作台上。鲜血浸透了他灰色的粗布衣衫,在他身下洇开一大片深褐色的、粘稠的印记。几块刚雕琢出雏形的玉佩散落在血泊中,染上了刺目的红。死者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桌沿,另一只手却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伸向前方,五指箕张,死死地抠在坚硬的楠木桌面上!
指尖之下,桌面上赫然用淋漓的鲜血,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图案——那并非文字,也不是常见的符号,而是两个紧紧咬合、形态怪异的齿轮!其中一个齿轮的齿尖,深深地刺入了另一个齿轮的辐条间隙之中!鲜血顺着刻痕流淌,将这充满暴力感的咬合渲染得格外狰狞!
“徐妙常!”李元芳低呼一声,抢步上前探了探鼻息和颈脉,随即对狄仁杰沉重地摇了摇头。
狄仁杰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血绘的齿轮图案上。那扭曲的咬合方式,充满了愤怒、警示和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凶手显然没有料到,徐妙常在遭受致命袭击后,竟还有一丝力气留下如此关键的线索!这图案,是死者用生命发出的最后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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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仔细搜查!任何图纸、字条、异常的物件,都不能放过!”狄仁杰的声音低沉而冷硬。
大理寺的差役很快将小小的工坊里外搜查了一遍。一名差役从徐妙常紧握的拳头里,艰难地掰出了一小片被血浸透的、边缘不规则的纸屑。纸屑很小,只残留着半个模糊的墨字,依稀像是某种落款的残痕。
狄仁杰接过那染血的纸屑,凑近烛光。半个墨字扭曲变形,几乎难以辨认,但在狄仁杰眼中,那笔锋转折的细微特征,却与之前两张匿名图纸上那行冰冷小字的笔迹,隐隐透出一脉相承的、刻意模仿却又难以完全掩盖的某种独特韵律!
“笔迹…”狄仁杰眼神锐利如刀,“能接触到如此多顶尖工匠图纸,又能模仿他们笔迹风格…甚至能接触到宫廷秘档中宇文侍郎父亲当年图纸的人…范围,很小了。”
“阁老,您是说…”李元芳瞬间明白了狄仁杰的指向,“宇文弘?工部?”
“工部百工坊,掌管天下营造图籍。”狄仁杰的声音斩钉截铁,“唯有那里,才能为凶手提供篡改图纸、模仿笔迹所需的一切原始样本和便利!元芳,立刻调集人手,封锁百工坊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出!特别是工部侍郎宇文弘!若他不在衙署,立刻查明其去向!”
“是!”李元芳领命,转身如旋风般冲出屋外,高声传令。
狄仁杰最后看了一眼徐妙常扭曲的尸体和桌上那血淋淋的齿轮图案,眼中寒芒凝聚如冰。他转身大步离开这血腥的工坊,身影没入沉沉的暮色,目标直指帝国机巧图籍的汇聚之地——工部百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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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百工坊,坐落于皇城西南隅,飞檐斗拱,气象森严。巨大的樟木门紧闭着,此刻却被手持火把、腰挎横刀的大理寺差役层层围住,火光照亮了门楣上“百工荟萃”的御笔匾额,也照亮了差役们肃杀凝重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连夏夜的虫鸣都消失了。
沉重的樟木门从内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门内灯火通明,照出一张温和却隐含愠怒的脸。工部侍郎宇文弘身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站在门内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外的狄仁杰和李元芳。他身后站着几名面色惊惶的工部属官和守卫。
“狄阁老!”宇文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深夜率众围堵我工部机要重地,所为何来?莫非我工部之中,竟藏匿了谋害那几位大匠的凶徒不成?”他目光扫过李元芳和那些杀气腾腾的差役,眉头紧锁,“此乃存放天下营造图籍、机巧秘要之地!纵有阁老钧命,无圣上手谕,亦不可擅闯!阁老此举,恐有僭越之嫌!”
李元芳踏前一步,手按刀柄,沉声道:“宇文侍郎!大理寺查案,追缉连环命案凶嫌,有证据指向百工坊!请侍郎行个方便!莫要阻挠!”
“证据?”宇文弘冷笑一声,袍袖一拂,“空口白牙便是证据?狄阁老,本官敬你德高望重,然朝廷法度不可废!你今日若要强闯,须得从本官身上踏过去!”他挺直了腰背,挡在门前,态度强硬。
气氛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狄仁杰一直沉默着,此刻才缓缓抬起手,示意李元芳稍安勿躁。他迎着宇文弘审视的目光,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台阶之下,仰视着对方。昏黄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更显深不可测。
“宇文侍郎,”狄仁杰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事,“本阁并非要强闯。只是此案牵涉数条人命,更事关神都安稳,陛下亦深为关切。”他刻意加重了“陛下”二字,看到宇文弘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本阁只问一事,”狄仁杰的目光锐利如针,直刺宇文弘的眼底,“令尊,宇文博老大人,当年主持营造‘璇玑水钟’,其核心驱动图纸,是否仍存于这百工坊秘库之中?”
宇文弘的脸色微微一变,但瞬间恢复如常,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痛与追忆:“家父遗泽,图纸自是封存于秘库。阁老提及此事,莫非怀疑家父图纸与近日凶案有关?家父已仙逝多年,图纸更是深锁库中,无人得见!阁老此言,未免有辱先人!”
“无人得见?”狄仁杰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那么,鲁世宁指甲缝里的‘蓝髓散’毒粉,周秉轩那只被篡改了核心齿轮的机关鸟,徐妙常临死前用血画下的扭曲咬合齿轮…这些,宇文侍郎又当作何解释?莫非也是巧合?”
宇文弘的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更深的怒意掩盖:“荒谬!本官不知阁老在说什么!这些匠人猝死之事,本官亦深表痛心!但大理寺查案无方,竟要将污水泼到我工部头上,甚至攀诬先父!阁老,你…”
“宇文侍郎!”狄仁杰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本阁要查验令尊璇玑水钟图纸!即刻!若图纸无恙,本阁自当向侍郎赔罪!若有人阻拦…”他目光如寒冰扫过宇文弘身后众人,“便是心中有鬼!大理寺有权缉拿问讯!元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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