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看不见后,穿衣服最大的尴尬在于偶尔会正反难分。
不过那只是发生于初期,那时候对周遭的一切都处于再次婴儿学步的状态,穿衣服这事也就不懂得抓窍门,或者是没心情抓窍门,出门的时候都少,偶尔需要出门穿上衣服就算数,好几次会听到别人在笑,后来才发现问题出在哪儿。
因此当刚才虞谷秋说起关于他的衣服时,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哪一次又疏忽,将反面穿出来像个傻子无知觉地走着。
手心摸到针织衫的衣领标签,确认后套上脖子,他自嘲地牵动嘴角,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自己仍然瑟缩于这不知正反面的人生。
衣服都穿妥了,汤骏年又在试衣间里干站了一分钟才出去。
他摸着试衣间的门框,抓得紧紧的,声音轻轻的,说:“试好了。”
店里嘻哈的音乐吵闹地响着,却没听到虞谷秋的声音,这让音乐都变得安静下来。
他放下手,脑袋局促地转动:“你在吗?”
虞谷秋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应声:“在、在的。你领子没整好。”
接着,一股生姜花的气味向汤骏年靠近。
那染着气味的手指碰上他的领子,彷佛真有这朵花扫过他的脖子。汤骏年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片干涸地,被拔起的花朵清浅地落在泥地里,这让人不敢动,怕花会迅速枯萎。但转瞬明白过来,不动才会让她枯萎。
汤骏年往后退开一步,声音很冷静:“不要随便碰我。”
虞谷秋的手还僵在半空,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下,玩笑着说:“那由不得你呢,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任我摆弄的娃娃。”
他后退一步,她就往前一步。
汤骏年退到试衣间的门板上,退无可退之际,感觉脸上被架了一样东西……异常奇怪的触感涌上全身,他惊愕地喊出声。
“你……”
“你在里面试衣服的时候我给你挑的。”虞谷秋接过他的话,“这幅黑色平框眼镜很适合你这一身。”
汤骏年不可置信地摸上脸颊,顺着侧面触碰到冰冷的镜腿。
它正悬挂在他的眼睛上,悬挂在这个已经废弃了多年的器官之上。这跟在无人居住的废弃房子里铺上欢迎光临的红毯一样搞笑。
他不确定自己在这一刻有没有因为这种可笑感而面部不受控地抽搐。
汤骏年面露讥讽地出声:“你真会找装饰品。”
虞谷秋知道他此时是恼怒的,软下语气,如实地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是看到好看的眼睛想要点缀一下是人之常情。”
而汤骏年听后,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深。
“没有人会说一个瞎子的眼睛是漂亮的眼睛,除非对方也是个瞎子。”
虞谷秋仍笑着说:“可是我能看见你呢。”
“……”
“碎掉的宝石也是宝石,也需要装饰盒。扔在一旁不管的人是不是瞎子我不知道,一定是个傻子。”
汤骏年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睫毛持续地煽动着,像一场小型的风正侵袭着他眼睛上的这片荒原。
眨着眨着,风暴过去,他终是平静下来,摘掉镜框。
“随意吧,你玩得尽兴就好。”他笑笑,“装扮的游戏如果结束了,我可以把衣服换回来了吗?”
*
汤骏年在试衣间换回衣服,虞谷秋干等也是无聊,心想着要不然再帮他挑一套,正兴致勃勃地又在衣架上挑挑选选时,才意识到汤骏年一直没出来,他的消息倒是先过来了。
她诧异地打开手机,还以为他可能是需要帮忙,结果是一条转账。
虞谷秋奇怪地敲了敲试衣间的门:“你转我的是电影票吗?可是太多了。”
“还有香薰的钱。”汤骏年说,“算是我的赔礼吧。”
“……什么意思?”
“对不起。”他沉默了一下,“我果然还是不去看电影了。”
虞谷秋愣在门外。
门内也很安静,他应该已经换完衣服了,但仍站在门内,隔着一道门,闷闷的,像从海底传来。
“你说我只要有想看的欲望就可以看,可欲望代替不了现实。我看不了,瞎子去看电影,就像站在演唱会的场馆外听里面的声音……自作多情的参与感,这就是现实。你邀我看电影,帮我挑衣服,装饰我废掉的眼睛,每一步都在强调我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但事实上我和他们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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