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摆出任何起舞的姿势,只是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风掠过草原、火焰燃烧、乃至远处隐约狼嚎的声音。然后,她动了。
那不是汉家的翩翩起舞,也不是匈奴的热烈奔放。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的韵律。
她模仿着狼群在月下逡巡的步态,轻盈而警觉;她舒展身体,如同母狼在晨曦中拉伸腰肢;她旋转,带起皮袍的下摆,仿佛追逐着无形的风;她骤然静止,侧耳倾听,眼神锐利如电。
她的手臂划出柔韧而充满力量的弧线,腰肢的扭转带着自然的律动。
没有乐师伴奏,只有篝火的噼啪、夜风的呜咽、以及她自己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声,构成了最契合她的乐章。
营地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见的“舞蹈”吸引住了。
那不是在取悦观众,那是一个灵魂在与天地、与记忆中的族群对话。
每一个动作,都诉说着旷野的自由、生存的艰辛、守护的执着,以及深藏于血脉中的、不屈的野性之美。
霍昭握着酒碗的手停在半空,目光紧紧追随着火光中那个舞动的身影。
他看到的不是舞蹈,是阿月的灵魂在具象化地舒展。
他看到了狼谷初遇时她那警惕的眼神,看到了漠北风沙中她引领前路的坚定背影,看到了她学习汉话时的笨拙认真,看到了她为保护雪魄而爆发出的凶狠,更看到了落鹰涧她推开自己时那决绝的一瞬……
过往点滴,爱怜、担忧、骄傲、后怕,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最后都化作眼底深沉的悸动与难以言喻的珍视。
这份独特,这份纯粹,这份为他豁出性命的赤诚,是这世间任何权位、财富都无法衡量的瑰宝。
一舞终了,阿月微微喘息着停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火光下晶莹闪烁。
营地鸦雀无声,片刻之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都要真诚的掌声与喝彩!
“好!太好了!”
“阿月姑娘,真神了!”
“这才是咱们风雷狼骑的魂!”
霍昭站起身,走到阿月身边,脱下自己的披风,轻轻披在她略显单薄的肩上,低声道:“跳得很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动容。
阿月抬头看着他,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格外深邃温柔。
她甜甜地笑了,所有的紧张和不适都在这一刻消散。
这片篝火,这些真诚的将士,还有身边的昭哥哥,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如同家一般的温暖与归属。
这一刻,塞外的寒风似乎也变得温柔。
庆功的篝火,不仅温暖了将士们的身体,更照亮了劫后余生的情谊,也映出了两颗在波诡云谲中愈发靠近、彼此依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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