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的混战愈发惨烈。
狼群虽悍勇,但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汉军结阵抵抗下,数量上的劣势和缺乏有效组织的弱点逐渐暴露。
不断有野狼被长戟刺穿,被乱刀砍倒,它们临死前的哀嚎凄厉无比,重重砸在霍昭和阿月的心上。
雪魄如同白色的死神,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它所过之处,禁军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
它身上已多了几道箭伤和刀口,雪白的毛发被染上斑驳的血迹,但这反而更激发了它的凶性。
它一次次试图冲破阻拦,目标始终锁定那个躲在马车里、面色惨白的监军宦官。
“杀了它!快给咱家杀了那头畜生!!”
宦官吓得魂飞魄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抓着车辕,对着周围的禁军和士兵尖叫。
几名悍勇的禁军手持长刀,结成一个小型战阵,试图围杀雪魄。
雪魄灵巧地避开劈砍,猛地一口咬住一名禁军的手臂,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随即猛地甩头,将那惨嚎的禁军如同破布娃娃般甩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
然而,就在它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另一名禁军瞅准机会,一刀狠狠劈在了它的后腿上!
“嗷——!”雪魄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嚎,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行动顿时迟缓了许多。
“雪魄!”阿月看到这一幕,心胆俱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挣扎得更加剧烈。
霍昭的心脏也随着雪魄的那声痛嚎而猛地收缩!
他看到雪魄受伤,看到狼群在军阵的绞杀下死伤惨重,看到整个局面正在滑向最坏的深渊——若任由狼群被屠戮殆尽,雪魄战死,那他此行就真的成了无法挽回的罪孽,他与阿月之间,也将再无转圜余地!
必须阻止!必须立刻控制住局势!
可是,如何阻止?狼群已被激怒,不死不休!士兵们为了自保,也杀红了眼!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更强大、更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终止这场杀戮!哪怕这力量,需要由他亲手挥出!
一个无比残酷、却可能是唯一能减少更大伤亡、或许能为雪魄争取一线生机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霍昭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目中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和血污,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鲜血顺着下颌流淌,猛地拔出了腰间的“破胡”长剑!
剑光森寒,映照着他泪流满面却扭曲决绝的脸庞。
他运足全身力气,将那把曾斩杀无数匈奴、象征着无上荣耀与守护的佩剑,指向了仍在浴血奋战的、伤痕累累的雪魄和狼群,用尽灵魂之力,发出了那声让他自己都感到无比憎恶和痛苦的嘶吼:“全军——听令!!!”
他的声音嘶哑欲裂,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绝望,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军令威严,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
“锋矢阵!!前进!!!绞杀——!!!”
“绞杀”二字出口的瞬间,霍昭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也随之碎裂,化为了齑粉。
他眼睁睁地看着麾下的士兵,在听到这明确的进攻命令后,如同被上了发条的战争机器,瞬间变阵,以更严密、更高效的杀戮阵型,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铁轮,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那仅存的、仍在咆哮抵抗的狼群,以及它们中间那道浴血的白色身影,无情地推进过去!
而他,下达这命令的他,泪流满面,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僵立在马上,手中的“破胡”剑沉重得几乎让他无法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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