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带消散,视野重回清晰。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生机勃勃的星系,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宇宙墓场。
这就是半人马座阿尔法星系,曾经的三体文明家园。此刻,这里刚经历过光粒打击的浩劫。
那颗被光粒击中的恒星已经爆发,化作了一团正在疯狂膨胀的暗红色残骸星云。
剩余的两颗恒星在引力的剧烈扰动下,运行轨道变得极其混乱,它们喷射着狂暴的日冕物质,肆意鞭笞着这片虚空。
行星的碎片、文明的残骸,混杂在恒星的尘埃中,无声地漂浮着。没有了乱纪元与恒纪元的交替,只有永恒的毁灭与死寂。
“这就是黑暗森林的打击。”陈光看着舷窗外那片混沌的星云,感慨万千。
而在那片星云的边缘,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列阵以待。
那是三体第三舰队,数千艘恒星级战舰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它们的表面不再是各种复杂的机械结构,而是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简洁与光滑。每一艘战舰都像是一个被拉长的水滴,尾部的聚变引擎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宛如一群在深海中游弋的发光巨鲸,正准备逃离这片即将死去的故土。
“警报!侦测到高强度引力波反应!”舰灵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对方释放了探测器!数量一百个!”
屏幕上,一百个绝对光滑、全反射的物体从舰队中分离出来,它们像是一滴滴水银,却以锐角急停的恐怖机动性,瞬间锁死了“游侠号”的所有方位。
那是“水滴”。人类文明曾被这种东西仅仅一个就摧毁了整支联合舰队。
“我是地球文明的……过客。”陈光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全频段广播,用三体语发送了信息,“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我们刚刚目睹了太阳系的二维化,特来交流。”
通讯链路显示接通,信号传输完美,但对面却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怎么回事?”陈光皱眉,“舰灵,通讯故障吗?”
“线路畅通,先生。”舰灵困惑道,“他们收到了,但他们拒绝输出任何信号。”
“不对。”苏琳溪的阴瞳感知力发现,“他们在害怕。极度的恐惧。”
“害怕?”陈光不解,“他们有几千艘战舰和一百个水滴,会怕我们这一艘破船?”
“他们不是怕我们的武力。”苏琳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是在害怕我们说话。他们害怕我们的‘谎言’。在他们的认知里,地球人是天生的骗子,思维不透明的魔鬼。他们不敢回答,怕一开口就暴露了战略意图。”
“警告!水滴正在加速!撞击倒计时三十秒!”舰灵尖叫道,“我们要被打成筛子了!”
“逃吗?”苏琳溪看向陈光。
“等等。”一直沉默的那个从冥王星带出来的量子计算核心——“傻子”,突然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
“发送探测器过去。直接问。看他们的脸。”
“什么意思?”舰灵不满地嚷嚷,“你这个低级处理器在教我做事?”
“三体人,思维透明。”“傻子”继续打字,虽然速度慢,但逻辑精准,“他们想什么,脸上就显示什么。不需要他们回答,只要看到他们,就知道答案。”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光和苏琳溪瞬间反应过来。三体人没有进化出隐瞒思维的能力,他们的思维和发声器官是一体的!
“好主意!”陈光立刻下令,“舰灵,准备传送!”
“传送什么?炸弹吗?”
“不,传送你自己!”陈光指着舰灵的全息投影,“用柯克舰长给我们的光速物质传送技术。把你的一具移动终端分身,直接传送到他们的旗舰指挥舱里去!”
“什么?!”舰灵发出了杀猪般的电子音,“您要让我孤身一人深入敌穴?我那优雅的英伦绅士代码会被他们当成病毒杀毒的!”
“你是个数字生命,你有无数个备份在主板里!”陈光哭笑不得地说道,“而且你是去‘交流’的,又不是去打架。快去!”
“噢,我的上帝,这绝对是违反劳动法的……好吧,为了科学!”
陈光在操作台上迅速锁定了那艘最大的旗舰。随着一阵蓝色的光芒闪烁,一个悬浮的球形探测机器人从“游侠号”消失,瞬间跨越了数万公里的距离。
下一秒,舰灵的视角传回了主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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