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认得那线——是溶水丝,经了阿阮的汗,又染过墨。
丝线遇火,先是腾起一缕青烟,接着金红的字迹像被火舌舔出来,在灰烬里明明灭灭:“答在天下”。
“这……”老学士们全围到火盆前,有人伸出手指去碰那字迹,被余温烫得缩回手,指尖泛红。
林昭然眼角余光瞥见孙奉,那小黄门正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摸出半片染了茶渍的衬纸——正是锦盒里的那方。
他昨夜整理锦盒时,曾悄悄剪下角落,低语:“这话该烧给天看。”此刻,纸落火中,暗红的字迹随着火星窜起来:“有教无类”。
“天示!天示啊!”最年长的翰林学士踉跄两步扶住龙柱,胡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芦苇,“此乃天意许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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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望着火盆里跳动的字迹,袖中《民问录》的边角硌着腕骨。
那册子封皮是阿阮用触读纹织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下撞着皮肤——该拿出来了,她想。
可皇帝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震颤:“阿阮,你方才说‘答在天下’,这天下……”
“在每双想识字的手里。”阿阮摸索着转向林昭然的方向,指尖微动,像在捕捉风中的讯息,“在每个敢提问的心里。”
殿外突然起风,吹得檐角铜铃叮当,声声入耳,如天问回响。
林昭然望着阿阮被风掀起的裙角,想起第一次见她时——那盲女蹲在绣坊后巷,指尖摸着墙上模糊的碑刻,嘴里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声音轻,却像凿子,一下下刻进石头里。
“林卿。”皇帝的声音将她拉回殿中。
她抬头,见御案上的《民问录》被风吹开一页,正是阿阮写的那句:“我非不识字,是无人许我问。”墨迹在光下泛着微蓝,像未熄的火。
“臣在。”她按住袖中微微发烫的瓦当——那是柳明漪用熔尽字迹的丝灰,塑成的一方小小瓦当,说是“火里重生的第一块砖”。
它并不热,但她觉得它在烧——像一颗埋进土里的火种。
“把你怀里的册子,呈上来。”皇帝说。
林昭然应了,却不急着动。
她望着丹墀下的沈砚之,见对方正凝视着火盆里未熄的字迹,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话。
而阿阮还站在殿心,月白裙裾沾了些火盆的灰烬,像落了层细雪。
执炬人的光,到底烧起来了。
她想。
林昭然将《民问录》捧至御前时,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册页封皮的触读纹在掌心起伏,像阿阮昨夜缝上去的心跳——她特意选了溶水丝,沾了盲童们的汗,此刻正随着体温洇出极淡的青痕,像破土的草芽。
“臣启陛下,”她的声音比想象中稳,“此录非策论,是民声。”
程知微早候在丹墀下,见她递出册子,立刻从怀中抽出一叠抄本。
素纸边缘还带着墨香,他猫腰穿过朝服的间隙,将副本分发给首排的谏官、翰林,动作轻得像怕惊碎了纸页。
老学士们接过时,袖口的珊瑚坠子撞在案角,发出细碎的响——这是百年大朝会头一遭,草民的答卷与《九经正义》同列金阶。
沈砚之的玄色大袖扫过案几,带起一阵风。
林昭然余光瞥见他指尖停在《民问录》某页,那里压着个歪斜的红泥印——是阿阮带着盲童们按的手印,掌心的纹路里还沾着靛蓝染缸的渍。
首辅喉结动了动,突然将随身的紫檀匣推至御案前。
匣盖打开,露出半方残玉,正是当年他主持编纂《礼典》时崩裂的镇纸。
“臣之信在此,”他的声音低了些,像敲在青石板上的钟,“然民之信,在彼。”
皇帝的目光在玉匣与《民问录》间游移。
林昭然看见他指节抵着下颔,那是他幼时在经筵上听不明白时的惯常动作——原来九五之尊,也还留着当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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