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终只是松开了手。
轰隆——
夜半的雷雨说来就来,一阵狂风卷过,殿内的烛火噗地灭了。
大殿陷入死寂的黑暗。
程知微刚想掏火折子,却听见孩子们那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别慌,月亮出来了。”
雨后的云层裂开一道缝,清冷的月光泼洒进来。
十几块陶片同时举起,调整,偏转。
刹那间,十几道微弱的月光在黑暗中交织、折射,最后竟汇成了一片蒙蒙的亮斑,重新照亮了那卷残书。
程知微倚着廊柱,只觉得眼眶发热。
她从不立庙,也不许人跪拜。
可她硬是让这千千万万个不识字的孩子手里,都握住了一盏吹不灭的灯。
江边的风又腥又硬,吹得人脸皮发紧。
柳明漪裹紧了身上的粗布衣裳,沿着河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几个渔妇正坐在礁石后面补网。
她们的网有些怪,每隔三尺的网结上,都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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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问网’。”一个皮肤黝黑的渔妇见她盯着看,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咱们打鱼的有个规矩,每网上一条大鱼,得问问它:为何游这条路?是贪食还是避险?”
旁边的小子翻了个白眼,手里把玩着一只死螃蟹:“阿娘疯了,鱼哪听得懂。”
“鱼不懂,网眼记得。”渔妇也不恼,低头咬断线头,“陶片记着光,网眼记着路,下回再下网,就知道哪儿有暗礁,哪儿有鱼群。”
柳明漪的手指在袖口轻轻蹭过。
她下意识摸了摸左手食指根,那里有道淡白的旧疤。
多少年没拿针了,可听到这话的瞬间,指尖竟条件反射般地一跳,那种捻针、穿线、藏锋的肌肉记忆,像电流一样窜过手臂。
这是当年的“丝语记”。
是她在绣坊里为了传递情报,教给绣娘们的密法,针脚的长短、疏密,都是无声的语言。
如今,情报网早散了,这法子却变成了渔家用来记水路的笨办法。
她看着江面上,一张破旧的废网正缓缓沉下去。
网结上的陶片在浑浊的江水里一闪一闪,像是一只只不肯闭上的眼睛。
线已入水,针当归海。
她从怀里掏出那方素白的帕子。
这是她身上最后一件跟过去有关的物件,上面只绣了一朵没开的莲花。
她把它系在江边一个废弃的浮标上,随手一推。
浮标载着帕子,晃晃悠悠地飘远了。
回来的路上,正赶上退潮。
一群光腚孩子趴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用手指画出一道道长长的弧线。
“这是‘问桥’!”孩子大喊,“潮水来了桥就没啦!”
“没了再画呗!”另一个孩子满不在乎,“明天潮水退了,沙子还是新的。”
柳明漪站在岸边,看着潮水一点点漫上来,吞没那些稚嫩的线条,又看着潮水退去,露出一片平整如新的沙滩。
就像站在了时间的岸边,看一代又一代的人,重复着同一个寻找答案的动作。
新设的驿站比从前气派,门口挂着“陶灯坊”的大牌匾。
韩九蹲在路边的树根底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眯着那双老眼盯着里面看。
坊里热气蒸腾,几个年轻匠人正把一筐筐刚出窑的陶片往外搬。
这些陶片烧得真好啊,釉色像官窑的瓷盘一样匀净,形状也是一个个标准的正圆,工工整整,挑不出半点毛病。
“看见没?这就叫‘明器’!”工头模样的人正跟几个驿卒吹嘘,“以前那些拾荒捡来的破陶片,那是穷酸样!咱们现在这是工部出的图纸,正经官窑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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