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皮埃蒙特的平原。清晨的薄雾,非但没能掩盖什么,反而让那支两万两千人大军扬起的烟尘,显得愈发浓郁和不祥。
老将柯利尼元帅的精神从未如此亢奋,他的战马步伐轻快,仿佛在预祝一场无可匹敌的胜利。大军以雄壮的队列,沿着通往凯罗要塞的官道前进。这是一支真正的欧洲强军:身着鲜红色军服、头戴高耸熊皮帽的近卫掷弹兵,铠甲锃亮、手持长卡宾枪的胸甲骑兵,以及一队队拖着黄铜加农炮的炮兵。
军旗在风中猎猎,军靴踏地之声汇成雷鸣。这股力量,足以踏平任何敢于正面阻挡之敌。
“传我命令!”柯利尼勒住缰绳,声音洪亮如钟,“前锋全速!告诉那些掷弹兵,今晚的庆功宴,凯罗要塞的废墟就是最好的餐桌!”
他对那些所谓的“魔鬼武器”传闻嗤之以鼻,不过是法国佬掩饰怯懦的拙劣谎言。战争,是勇气、纪律和数量的较量。而这三样,他都遥遥领先。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行军路线,他的每一个自信的决定,早已被拿破仑标注在了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上,如同一个被圈定的猎物。
十五公里外,一处高地。
拿破仑举着望远镜,冷静地凝望着远方地平线上那道滚滚烟尘。“他来了。”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拉纳说道,“一头冲向屠场的公牛,愤怒、骄傲,却对屠刀的位置一无所知。”
拉纳的眼神中燃烧着渴望:“元帅,我们何时迎击?”
“不。”拿破仑摇头,指尖在地图上一个名为“德戈”的小镇上重重一点,“我们不去迎击。我们要让他自己撞进我们的‘铁钳’。”
计划,简单而狠辣。
他命令拉纳率一万五千主力,预伏于柯利尼必经之路南侧的密林。而他自己,则亲率余下五千人,携全部十二门“风暴之怒”臼炮,在德戈镇北侧的高地,构建一个致命的远程火力网。
他要的,不是一场堂堂正正的会战。而是一场基于信息代差的、精心策划的围歼。
……
下午两点,德戈镇。
柯利尼的先头部队,一个精锐的掷弹兵旅,抵达了这座空无一人的小镇。死一般的寂静,让久经沙场的柯利尼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元帅!情况不对!”一名参谋策马狂奔而来,面色惨白,“侦察兵在镇南森林发现法军大规模活动痕迹!”
“森林?!”柯利尼瞳孔猛地一缩。陷阱!这个词汇瞬间击中了他的大脑。
“全军停止前进!炮兵阵地展开!骑兵两翼迂回,全军转为防御阵型!”他经验老道,瞬间下达了一系列标准无误的命令。
军队不愧是精锐,虽有些慌乱,却在短时间内组成了无懈可击的防御方阵。炮兵卸下火炮,步兵结阵,骑兵在两翼蓄势待发。
“拿破仑,用这种小伎俩就想困住我?”柯利尼冷笑一声,举起了手,正欲下令炮火覆盖,“现在,轮到我了!”
然而,他的命令尚未出口,异变陡生。
他没有等来法军的冲锋,也没有等来传统的炮火。他等来的,是天空。
“那……那是什么?!”一名士兵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颤抖。
只见德戈镇北面的高地上,十二道淡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在云层下方交织成一个巨大、诡异的魔法阵。
紧接着,一颗颗燃烧着金色符文的炮弹,如同神罚的流星雨,从法阵中呼啸而出,划过一道高得超乎想象的抛物线,精准地……覆盖了柯利尼引以为傲的炮兵阵地!
轰——!!!
那不是凡俗火药的轰鸣,而是一种沉闷、压抑,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巨响!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以每一发落点为中心,轰然扩散!
大地在呻吟,空气在燃烧。柯利尼的四十门黄铜加农炮,在第一轮覆盖之下,连同炮手一起,化作了人间炼狱。精美的火炮被扭曲成怪异的麻花,而那些炮手,连同他们的骄傲与恐惧,被超高温的冲击波瞬间蒸发,连一丝碳化都未曾留下。
柯利尼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不懂。完全看不懂。炮火怎么可能从那个方向来?怎么可能打那么远?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元帅!炮兵……炮兵没了!”幸存的参谋连滚带爬地到他面前,脸上血泪交织,“我们的炮……根本打不到他们!”
这一刻,柯利尼的骄傲,他的信仰,他那套用一生建立起来的战争哲学,连同他的炮兵,被炸得粉碎。
他还没从这毁灭性的打击中回过神,南侧的森林里,突然响起了密集的、如同暴雨点般的“噗噗”声。拉纳的一万五千名士兵,端着龙息步枪,排成长长的散兵线,从森林里压了出来。他们不冲锋,不呐喊,只是在四百米外,以一种冷酷到优雅的姿态,进行着从容不迫的“点名”。
柯利尼的步兵方阵,在他们面前,就是活靶子。每一个士兵,胸口都会准时多出一个焦黑的窟窿,然后悄无声息地倒下。
“冲锋!骑兵!给我冲上去!砍死他们!”柯利尼歇斯底里地咆哮,要让他最精锐的胸甲骑兵,撕开这群该死的步兵线。
数千名胸甲骑兵发出震天怒吼,排成楔形突击阵,如钢铁洪流,向着法军散兵线发起了决死冲锋!这是欧洲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术!
然而,面对呼啸而来的钢铁洪流,拉纳的步兵没有丝毫慌乱,只是从容地单膝跪地,将枪托稳固地抵在肩膀上。“开火!”
一道由炽热光矛组成的死亡之墙,瞬间在骑兵冲锋的路线上竖起!最前排的胸甲骑兵,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钢制胸甲,瞬间被洞穿,连人带马倒下。后续的骑兵被前方的残骸与死尸绊倒,整个冲锋阵型,在距离法军两百米的地方,彻底崩溃。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高地上,拿破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中没有将军对决的荣耀,只有对陈旧战争体系被无情碾碎的冷静审视。
“柯利尼的军队,已经瘫痪了。”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通讯兵下令,“告诉缪拉,是时候让你的‘猎兵’上场了。”
“目标,活捉柯利尼。”
战争,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只是清扫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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