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
奥热罗的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判,在夜空中回响。
山脊上,数十门火炮同时喷吐出毁灭的烈焰。那不是拿破仑之前使用过的、追求恐怖效果的云爆弹,而是一种更直接、更高效的屠杀机器——代号‘刑天’特制的“风暴”霰弹。
炮弹在空中撕裂,每一颗都化作一场致命的金属风暴。数以万计的钢珠和锋利弹片,以超音速覆盖了整个奥地利军队冲锋的区域。
博利厄的白色战马被一发流弹击中胸膛,惨烈地悲鸣着将他掀翻在地。他重重地摔在泥泞之中,溅起的污物混合着马血,糊了他一脸。他挣扎着爬起来,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他一生都无法磨灭的地狱景象。
冲在最前面的奥地利胸甲骑兵,他们引以为傲的、能抵挡步枪子弹的铜制胸甲,在“风暴”霰弹面前脆弱得如同锡纸。无数钢珠轻易地穿透了胸甲,在士兵们的体内疯狂搅动。人和马如同被无形巨锤砸烂的布偶,成片地倒在血泊之中,肢体残缺,死状凄惨。
密集的步兵方阵更是变成了屠宰场。士兵们甚至来不及看清炮弹从何处飞来,就感觉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无形的绞肉机。手臂、大腿、头颅被齐刷刷地削断,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平原。哀嚎、惨叫与濒死的抽气,交织成一曲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乐章。
这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系统性的处决。
博利厄呆立在原地,浑身颤抖。他的佩剑从手中滑落,掉进泥水里。他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帝国最精锐的士兵,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在这片开阔的“地狱”中被屠戮殆尽。希望、荣耀、骄傲……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毁灭性的炮火中化为齑粉。
“将军!快撤!”一名忠诚的副官扑过来,将他死死拽住,试图将他拖离这片死亡之地。
但已经晚了。
就在奥地利军队的阵型被彻底撕碎,士兵们惊恐地四散奔逃时,新的噩梦降临了。
拉纳的部队如同鬼魅般从侧翼杀出,他们没有给奥地利人任何重整队形的机会,而是用精准的排枪射击,收割着每一个试图逃跑的生命。
与此同时,缪拉的胸甲骑兵从后方包抄而来。他们没有冲锋,只是像一群优雅的屠夫,骑着马,在溃兵之间缓缓巡视,用手中的马刀,冷漠地终结着每一个还站着的奥地利士兵。
包围圈,再次收紧。这一次,是真正的死亡之环。
博利厄被副官拖着,狼狈地向着曼图亚的方向逃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片他曾寄予厚望的“希望之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尸横遍野的血色炼狱。法军的士兵们正在冷静地清理战场,用刺刀补刀,将俘虏们一个个捆好。
他的五千精锐,几乎全军覆没。
当曼图亚沉重的吊桥再次升起,城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时,博利厄元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呆呆地望着城外那片被炮火照亮的夜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一同抽走。
他输了。输掉了他的军队,输掉了他的荣誉,也输掉了他作为一个军人的全部信念。
……
法军指挥部里,拿破仑看着呈上来的战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歼敌四千七百余人,俘虏三百余人,我军伤亡不足百人。”奥热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元帅,您……简直是魔鬼。”
拿破仑将战报放在桌上,端起一杯葡萄酒,轻轻摇晃着。
“我不是魔鬼,奥热罗。我只是个信奉概率的数学家。”他平静地说道,“五比一的兵力优势,加上信息差和地形优势,这是一个简单的计算题。博利厄输给了自己的骄傲和绝望。”
他看向窗外,曼图亚城的方向一片漆黑,死一般沉寂。
“城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拿破仑说道,“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
等待维尔姆泽。
三天后,维也纳方面的消息通过意大利北方的间谍网络传到了拿破仑手中。博利厄兵败突围、全军覆没的消息,如同一场地震,震惊了整个奥地利宫廷。皇帝弗朗茨二世在盛怒之下,立刻命令正在急速行军的维尔姆泽元帅,不惜一切代价,全速前进,与拿破仑决战。
拿破仑看着情报,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意大利地图前。他的手指从曼图亚向北,划过一条长长的线,最终停在了特伦托——维尔姆泽大军集结的方向。
“博利厄只是开胃菜。”他对身旁的元帅们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危险的光芒,“现在,主菜要上桌了。”
“传我的命令:塞吕里耶将军继续围困曼图亚,保持围而不攻的姿态。奥热罗、拉纳、马塞纳,你们立即整顿部队,准备北上。”
他转过身,面对着他最信任的将领们。
“维尔姆泽有五万人,而且是一位经验丰富、谨慎持重的老将。他不会像博利厄一样轻易犯错。所以,我们要给他准备一个更大的舞台,一个更精巧的陷阱。”
拿破仑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我们要在整个北意大利,为他上演一场席卷整个北意大利的……毁灭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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