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汁般泼洒在鄂州以西的群山上,荆山南麓的隐蔽山谷里,一堆篝火正噼啪作响,火星子顺着夜风往上窜,又倏地坠进泥土里。
火光摇曳间,几张疲惫却始终绷着警惕的面容忽明忽暗。
已经离开襄州地界整整七日,现在彻底钻进了这片连绵的深山。
萧翊蹲在篝火边,指尖拨弄着柴火,眉头拧成个疙瘩。
“我们从襄州西南入山时,特意绕开了郢州、复州那些城郭,如今该是扎进荆山南麓了。”他说着,抓起根烧得半焦的树枝,在身前湿润的泥地上画开了:“顺着荆山和武陵山脉之间的河谷往南,再折向东南,理论上能绕开所有官道关卡,直插潭州以西。”
“可这路也太折腾了!”福安揉着酸胀的腿,忍不住插话,“昨天那陡坡,我差点把背上的包袱摔了。”
他说着拍了拍身旁的布包,里面装着小满的伤药和仅剩的几件衣物。
萧翊没接话,树枝在泥地上又划了几道:“走官道从襄州到潭州,快马加鞭要十余日。咱们这脚程,至少得二十日。到了潭州再南下,经衡州、郴州,翻骑田岭进岭南韶州,最后到良德……”他的树枝顿在“良德”二字上,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就算老天爷保佑,没病没灾没遇上歹徒,也得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小满靠坐在山石上,后背垫着哑奴找来的干草,额角的伤处换了新布带,可脸色依旧苍白得泛着青。
她伸手拢了拢小草散乱的发丝,小姑娘已经靠在她怀里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点灰尘。
“这还是没算你伤口的事,”萧翊的目光落在她额角,“昨天走快了些,你脸色就不对劲。”
“我没事。”小满轻轻摇头,声音柔却坚定,“倒是北方的消息,我们离京时就坏得让人揪心,如今又过了这些时日,不知道长安那边……”
萧翊扔了树枝,指尖在泥地的路线图上摩挲着:“我们三月初离的京,范阳起乱其实是去年十一月份,算到现在,刚好五六个月。”
他喉结动了动,“其实是要起战乱了,前期势如破竹,我离京前就听我父亲说,洛阳早就陷了。现在能不能稳住,全看潼关。”
“潼关不是天险吗?”福安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我以前听我爹说,那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天险也得有人守,还得守对了法子。”萧翊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可朝廷里头……唉。”他没细说,但那声叹息里的无奈,在场的人都懂。“我估摸着,最迟六七月,潼关那边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才是真的定大势——咱们现在看到的流民、物价飞涨,都只是皮毛。”
小满的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心跟着沉了下去:“要是潼关守不住……”
“那日子就更难了。”萧翊话没说完,就见一直沉默拨火的哑奴忽然停了手。
他捡起根细枝,指尖沾了点泥,在地上快速写了四个字,写完立刻用脚掌抹掉。可就是那一闪而过的瞬间,萧翊和小满都看清了——“粮荒,乱兵”。
“哑奴哥写的啥?”福安凑过去时只剩一片模糊的泥印,挠着头追问。
萧翊没应声,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他看向哑奴,对方却已经重新低下头拨弄篝火,只是握着柴火的手指紧了紧。想不到他还会认字。
小满的心也跟着揪起来,她想起沿途看到的空村落,想起猎户说“近来山里的野兽都被惊得没了影”,喉间泛起涩味:“你是说,一旦战事吃紧,粮食会先断,溃散的兵丁比土匪还凶?”
哑奴抬眼,对着她重重点了点头。
“那可咋办?咱们身上的粮食都快没了!”福安急了,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米袋,里面只剩薄薄一层糙米,“前天用盐换的那点米,今天熬粥都得省着放。”
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心事。这七日的跋涉,早把“艰难”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萧翊记忆里的“小路”,原是之前和父亲运丹枝时说的捷径,真走起来才知道,大多是野兽踩出的踪迹,更多时候根本无路可走。
每天清晨,哑奴都得提着砍刀走在最前面,硬生生在灌木丛里劈出窄道,刀刃砍在枝干上的闷响,成了沿途最常听见的声音。
“昨天哑奴哥劈路时,手都磨出血泡了。”福安看着哑奴的手背,低声说。
哑奴闻言只是摆了摆手,把手上的柴火往篝火中心推了推。
“毒虫、陡坡倒还好说,就怕遇上那些人。”小满轻声道,她想起离京前,曾见过的歹徒抢商户的粮食,按照萧翊刚说的,其实可能是乱兵,那时刀刃上还沾着血。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小草猛地哆嗦了一下,往小满怀里缩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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