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伤处,心头沉甸甸的——哑奴绝不是普通下人,他的身手,怕是比萧翊还要厉害数倍。
萧翊走上前,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对着哑奴郑重拱手:“哑奴,多谢。若非你,今日我们怕是难脱身。”
哑奴摇摇头,把柴刀递到萧翊面前,指了指他腰间的短刃,又指了指前路,眼神里带着示意——这刀更趁手,前路需防身。
福安也缓过劲来,连忙上前作揖:“多谢哑奴大哥!您真是救了我们一命!”
哑奴只是微微颔首,重新走回队伍前方,脚步依旧沉稳,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警惕。
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他身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像他藏在沉默背后的秘密。
萧翊握紧了手中的柴刀,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小草,又看了眼小满苍白的脸,轻声道:“走吧,得尽快离开这里。看来越往南,越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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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默默跟上,溪谷里的脚步声变得格外沉重,连溪水的叮咚声,都像是多了几分寒意。
然而,此刻数千里之外的岭南,阳光暖得像浸了蜜,洒在西江支流的河面上,漾起层层金波。
一艘来自北方的商船缓缓靠岸,船身吃水极深,船舷边堆着的货箱擦出细碎的声响,显是载了满船货物。
船舷处,小满娘紧紧握着谷雨的手,指腹摩挲着儿子手腕上因拄拐杖磨出的红痕,望着眼前熟悉的岭南山水,眼圈一红,泪珠便滚了下来。
柳枝和翠柳站在一旁,发髻有些散乱,脸上满是疲惫,眼里藏不住的激动。
“阿娘,我们到了!真的到家了!”谷雨拄着拐杖,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声音里满是欣喜,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此刻切笑得眉眼弯弯。
吴承宇从船艄走来,长衫下摆还沾着江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沈夫人,谷雨小弟,一路颠簸,总算平安到良德了。待小满归来,记得给我来信。”
“多谢吴少爷!”小满娘连忙抹掉眼泪,对着吴承宇深深一福,“若非您肯带我们母子同行,又一路照料谷雨的腿伤,我们真不知要熬到何时。”
“沈夫人客气了。”吴承宇连忙扶起她,“我与小满是好友,这点忙算不得什么。良德县我也有熟人,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派人捎信。”
柳枝和翠柳赶紧拎起行李,一个搀扶着小满娘,一个扶住谷雨,随着人流慢慢走下跳板。脚掌落在故乡的青石板上,带着熟悉的温热,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水汽和草木的清香,小满娘悬了一路的心,总算落下了大半。
她回头望向商船,船工已在解缆绳,风帆渐渐鼓起。
那艘船载着她们穿过了北方的乱流,载着她们的惶恐与期盼,如今却要继续返航前行了。
沈夫人的眼神又蒙上一层忧虑,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阿娘,又在想姐姐了?”谷雨看出了她的心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姐姐机灵,萧大哥又沉稳,还有哑奴大哥在身边,肯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我们到家歇上几日,他们就到了。”
“是啊夫人,”柳枝也连忙劝道,“小满姑娘福大命大,萧公子和哑奴大哥又都是有本事的人,肯定能平安过来的。我们先回家收拾收拾,把屋子扫干净,等着姑娘回来就是。”
小满娘点点头,用力握了握儿子的手,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些力量。
她收回目光,望向远处熟悉的县城轮廓,青瓦白墙在阳光下格外亲切。
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拭去眼角的余泪:“走,先回家。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惊蛰和女女肯定在盼着我们回。”
四人慢慢朝着县城深处走去,身影渐渐融入人流。
码头依旧喧闹,挑夫的号子、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没人留意这对刚踏上故土、却满心牵挂的母子。
商船在船工的号子声中缓缓驶离,风帆越来越小,最终融入江面的粼粼波光里,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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