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着件破油布,油布下的短褐全湿了,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红泥,还划了道血痕,想来是跑的时候被田埂边的簕杜鹃刺挂的。
他手里攥着把竹耙,耙齿上还缠着龙眼叶:“我家花生地先通了沟,过来搭把手!”
“春明叔!这边沟淤得深!”小满的声音亮了些,红泥里多个人手,就多份指望。
几人合力挖了半柱香,总算把排水沟入口通开。
浑浊的泥水裹着红泥,打着旋往沟里灌,顺着沟道往下游淌。
可豆苗的损失已经挽不回了。趴在红泥里的苗,叶子一捏就烂,连带着刚冒的芽都发了黑。
风还在刮,雨没半点停的意思。棕榈帘被吹翻了两张,竹桩也歪了几根,再想扶,红泥已经软得站不住脚。
“只能这样了。”小满直起腰,抹了把脸,雨水混着泥往下流,把脸颊糊得花一块,她声音里带着疲惫,“红泥夜里要板结,苗能不能活,看天吧。”
众人往回走时,已近子时。
个个都像从红泥里捞出来的,小满的脚最显眼:脚心沾着红泥,脚趾缝里嵌着草屑,好几道小口子渗着血,混着泥成了暗红,她却没察觉,只盯着田垄的方向,脚步发虚。
刚到院门口,惊蛰就端着姜汤迎上来。
粗瓷碗里飘着紫苏叶,热气裹着辛香,驱散了些湿热。
春明叔接过碗,一口灌下去,抹了把嘴说:“我回了,明早来看看红泥板结没!你们赶紧换衣服,别闷出湿气病!”说完裹了裹油布,踩着红泥往自家方向走。
院子里的泥被踩得乱七八糟,凤凰花叶落了一地,混着泥堆在墙角。
小满娘看着小满脚上的泥,眼泪“吧嗒”掉在衣襟上——她手里攥着块粗布巾,想擦小满的脸,又怕碰疼她,只哽咽着说:“快进屋,灶上温着艾草水,洗洗脚去去湿,我给你找干净衣服。”
小满给萧翊递姜汤时,手还在抖,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湿热闷出来的虚。
萧翊接过碗,目光先落在她的脚上,眉头皱起来:“地里有刺?你脚都渗血了。”
“没事。”小满摇摇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长生果地……怕是要绝收,豆苗也剩不下多少。”
萧翊仰头喝了姜汤,紫苏的辛香顺着喉咙往下滑,压下了湿热的闷。
他放下碗,没等小满反应,就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泥沾在她脚上,凉得发沉,伤口处的泥已经结痂,他声音沉了些:“先去用艾草水洗,我去找点金银花汁敷伤口,别让泥腌得发脓了。”
众人各自回房。柳枝帮小满洗脚,铜盆里的艾草水泛着浅绿,刚把脚放进去,小满就抽了口气,伤口沾了热水,像有小针在扎。柳枝用布巾轻轻擦着红泥,眼泪忍不住掉:“姑娘,你这脚都肿了,明日哪还能下地?”
小满没说话,只望着窗外的雨,手里攥的布巾都被捏皱了,长生果要是绝收,秋里的油盐钱就没了着落,萧翊他们明天还要搬去镇上,连顿安稳饭都没给他们做上。
萧翊换了身干衣,麻布衫吸了汗,总算不黏了,可心里的沉却没散。
这场雨像块湿红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也不是初来岭南,平时没有风雨时,觉得这里的气候养人,田垄也规整,后来才知道岭南的天灾更狠。
急雨、红泥板结、台风,哪样都能毁了庄稼。
周县令给的那点援助,够不上填天灾的坑,货栈的事还没眉目,如今田地又遭了灾。
他得找条更稳的路,不能只靠着邻里互助,在这乱世里,光靠“情分”扛不住泥土般沉重的灾。
窗外的雨还在“哗啦啦”下,风裹着老榕树的叶子声飘进来。
萧翊望着漆黑的夜,目光渐渐亮了。
岭南多香料、多水果,镇上的商户总愁着运不出去,漕运的路子要是能通,或许能做些周转。
他得主动些,不是等别人帮忙,是要跟人做交易,把岭南的物产变成能抗灾的“根基”。
这场雨冲垮了田垄,也冲散了他心里的侥幸。
他得快点,赶在下次天灾来前,把能抓的东西都抓在手里,护住眼前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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