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的阳光刚透过窗棂,在桌上投下几道斜斜的光尘。
空气里飘着稀粥的温气,碗里的粥熬得稠,表面结着层薄米皮,凉得慢。
杂面馍馍捏得紧实,咬开能看见里面混着的麦麸粒,嚼着带点粗粝的香。
碟子里的咸菜切得碎,撒了点芝麻,清炒的苋菜还带着点水汽,只是颜色已不如刚出锅时鲜亮,清晨那场闹剧像块湿抹布,把屋里的暖意都擦得淡了。
众人围着桌子默不作声地吃着,惊蛰分粥时,木勺刮过锅底,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柳枝布菜的手很轻,夹苋菜时尽量不碰响盘子。连小草都乖了,小口啃着馍馍,眼神偶尔瞟向大人,见没人说话,又赶紧低下头。
“叩、叩、叩——”
院门突然响了,三声,不快不慢,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不像胡氏那样蛮横,倒像怕惊扰了什么。
离门最近的小喜立刻放下手里的布巾,脚步轻得没声,走到院门边,先从门缝里瞟了眼,才慢慢拉开门——门轴“吱呀”一声,压得很轻。
门外站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背有点驼,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褂,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打补丁的里衣。
他脸膛蜡黄,颧骨有点高,眼窝陷着,眉宇间的愁苦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散不开。
唯独眉眼轮廓,跟沈夫人有几分像,尤其是那道眉峰,只是他的眉总是皱着,显得没精神。
小喜心里立刻有了数,侧身让开时,裙摆轻轻扫过门槛,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对方听见:“陈舅爷,快请进。”
男人是陈禾茬,小满的亲舅舅。他局促地搓了搓手,手指关节粗大,指缝里还沾着点干泥,像是刚从田里回来。
他低着头迈进门槛,眼睛先飞快地扫了圈院子,墙角那堆柴被碰倒了几根,门板上还留着早上撞出的浅坑,他的脸瞬间更红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往屋里的方向看。
小满她们早听见了动静,目光齐刷刷聚过去。
小满娘刚舀了勺粥到嘴边,看见陈禾茬这模样,手顿了顿,粥勺轻轻放回碗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她指尖无意识地按了按眉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对兄长的无奈,也有早料到这一幕的心酸。
陈禾茬的目光在饭堂里逡巡,先落在自家妹妹脸上,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只眼神里带着点愧疚。
再扫到对面的小满,他眼睛突然亮了下,像蒙尘的灯芯被点了下,那是见着亲近小辈的热乎气,可没等这光亮散开,又被窘迫压了下去,迅速黯淡了。
他喉结滚了滚,才挤出干涩的声音:“小满……你能平安回来,真好……舅舅……舅舅真替你高兴……”
话是真的,可声音发虚,尾音还带着点颤。
小满手里捏着半个杂面馍馍,馍馍被她捏得变了形,麦麸粒嵌进指缝里。
她抬眼看着陈禾茬,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闷得慌。
她没立刻应声,只是把馍馍放回碟子里,拿起布巾擦手,布巾擦过指尖时,力道比平时重了点,像是在压着什么情绪。
记忆里外婆病重时的画面突然冒出来,母亲攥着当掉银镯子换来的药包,夜里坐在床边哭,白天还要去照顾外婆,回来还要照顾她们。导致那段日子,大家都非常痛苦,因为这些疲劳的日子,阿娘的脾气特别暴躁不安。
而这个舅舅,只会蹲在墙角抽旱烟,看着胡氏把药钱扣下来,连句硬话都不敢说。
陈禾茬见小满不说话,脸上掠过一丝受伤,像被针扎了下,头垂得更低了,肩膀也垮下来,活像个做错事等着挨骂的孩子。
屋里的空气更凝滞了。
萧老夫人垂着眼睑,银簪子在晨光里泛着淡光,她慢慢用勺子搅着粥,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萧夫人拿起公筷,给萧晴夹了一筷子苋菜,动作轻柔,没说一句话,萧翊坐在小满斜对面,目光落在自己碗里的粥上,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手指偶尔在桌沿轻轻碰一下,没要插话的意思。
石清、福安几个在厨房小桌子里往外瞧,更是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沈家的家务事,外人插手不得,沉默是最妥帖的尊重。
惊蛰看了眼母亲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看站在门口、几乎要缩成一团的陈禾茬,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长女,性子比小满软些,也知道这是母亲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她悄悄推开椅子,椅子腿蹭地发出“吱”的轻响,对柳枝轻声说:“柳枝,去给舅舅添副碗筷,再盛碗热粥。”
语气平淡,听不出偏向,却实实在在给了陈禾茬体面。
柳枝应声去了,很快端来一副粗瓷碗筷。
碗边有个小豁口,是家里常用的那套,放在桌边空位子上,又盛了碗热粥,粥气氤氲着,模糊了陈禾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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