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檀香袅袅,明黄案几上堆叠的奏折已清去大半。时近申正,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射进来,在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乾隆放下朱笔,指腹摩挲着略显酸胀的太阳穴,案上最后几份奏折里,既有莫罗新递的谢恩折,字里行间满是恭谨,也有各部院、各地督抚的年节问安折,程式化的问候透着年关的热闹。他心中想着,看完这几本便歇下——明日便是除夕,总该抽些时间陪陪后宫妃嫔与皇子们,帝王虽身负天下,也需几分人间烟火气。
目光扫过殿门口,见李要强垂手立在那儿,身影透着几分凝重,乾隆便淡淡开口:“进来吧。”
李要强轻步走入殿内,他本就是乾隆身边贴身伺候的老人,无需时时拘着礼数,只恭顺地站在案侧两步开外。乾隆抬眼打量他片刻,见他眉头微蹙,神色不似平日松弛,便问道:“看你这模样,是有话要说?”
“皇上圣明。”李要强躬身应道,语气平稳却难掩郑重,“奴才确实有要事禀报,不敢隐瞒。”
“说吧。”乾隆重新靠回宝座,端起一旁的温茶抿了一口,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帝王特有的审视。
李要强定了定神,将事情原原本本道来:“奴才方才得报,莫罗大人此前将达尔罕之女琪琪格带离暂住之所后,于街头偶遇镇国将军乌尔衮之子敏珠尔。那敏珠尔见琪琪格姑娘,竟上前调戏滋扰,随行家仆更是仗势逞凶。莫罗大人为护琪琪格姑娘,与敏珠尔等人发生冲突。随后顺天府尹李全带着衙役赶到现场,已将乌尔衮的一众家仆尽数带走关押,关押在顺天府大牢中。”
这番话他说得字字详实,既未添油加醋,也未刻意偏袒。李要强心里跟明镜似的,皇上眼线遍布京城,任何一点隐瞒都可能败露,届时反倒弄巧成拙。他虽有心替莫罗周全,却也只能先把事实摆清,至于是否要为莫罗说句好话、如何说,还得看皇上的反应再定夺。
温茶入喉的暖意尚未散尽,乾隆握着茶盏的手指已微微收紧,指节泛起几分青白。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芒,快得让人无从捕捉。“乌尔衮……”乾隆缓缓念出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似是在记忆中搜寻对应的人影,半晌才淡淡开口,语气里没多少威压,反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那个乌尔衮,朕倒还有点印象,不过是个闲散宗室罢了。”
李要强垂着头,不接话。他自然知晓乌尔衮这个人,虽挂着镇国将军的爵位,却并非手握实权的勋贵,不过是个承袭了爵位的闲散宗室,在朝中本无分量,也从未得皇上重视。可这乌尔衮偏生仗着这承袭的爵位,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自家子弟也跟着有样学样,全然不知收敛。如今他的儿子竟敢在京城街头调戏女子,还偏偏撞上了刚受恩宠的莫罗,这事儿即便乌尔衮无甚权势,也断难轻易了断——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坏了纲纪,皇上若不处置,难免落人口实。
“莫罗怎么样了?可有受伤?”乾隆沉默片刻,语气里添了几分真切的关切,不似先前那般疏离。方才听闻乌尔衮竟派了十个家仆围攻莫罗,他便暗自记挂——莫罗确有才干,先前满洲里勘界一事,办得妥帖周详,处处合他心意,正是他有意栽培的新晋栋梁。这般可用之才,若因护人遭了暗算损伤,倒是可惜了。更何况莫罗若是在此事中受了伤,事情便更难收场,这些都是他不得不细加考量的地方。
“回皇上,莫大人万幸,并无大碍。”李要强躬身回话,语气也松快了些,“虽说对方人多势众,但宫里几个认识莫大人的侍卫路过认出了莫大人,他们几人身手尚可,只是些推搡磕碰,并未伤筋动骨。顺天府的人赶到稳住局面后,莫大人便先带着琪琪格姑娘回了自己府中。”
乾隆端着茶杯未动,指尖在温热的盏壁上轻轻摩挲,眸中的多了几分冷意和带着几分沉凝。他没有急着开口,殿内的寂静骤然被拉长,连檀香流动的声响都清晰可闻。处置乌尔衮,本是易如反掌之事——纵子当街调戏妇女,又纵容家仆围殴正二品官员、子爵莫罗,这般由头摆出来,朝野上下无人能置喙,处置他既合纲纪,也顺民心。可他偏不愿此刻定论,明日便是除夕,年节之下,不宜兴起狱讼,倒不如过完年再处置,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小半刻钟的时间,在殿内的沉默中显得格外漫长。烛火跳动,映得乾隆的脸色忽明忽暗,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连立在一旁的李要强都忍不住绷紧了神经,大气不敢出。乾隆心中有些恼怒,他心中的怒气,大半是冲乌尔衮那等闲散宗室,小半则是冲着莫罗来的——即便乌尔衮有错在先,莫罗也不该当街与人斗殴,行事这般冲动。身为朝廷二品官员、子爵,当众闹起争执,传出去终究有损朝廷体面,况且他又有意栽培莫罗,莫罗要是行事这般冲动,这才是最让他恼火的地方。
终于,乾隆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气:“宗室无状,臣子好勇。年后再说吧,过个年都不让朕省心。”语气里,既有对乌尔衮不守规矩的厌弃,更藏着对莫罗辜负期许的失望。
李要强心头一紧,瞬间便品出了皇上语气里的意味。他跟着乾隆多年,自然明白皇上对乌尔衮和莫罗都有了想法,但细究起来,定然是对乌尔衮的不满更多——毕竟乌尔衮纵子当街调戏妇女,还纵容家仆围殴朝廷命官,这事办得实在太过火,换谁都难以容忍。至于对莫罗,多半是恼他行事冲动、有失体面。他暗自思忖,此刻皇上明显余怒未消,绝非替莫罗辩解的时机,稍有不慎便会适得其反。好在皇上已经说了年后再处置,往后有的是机会寻个恰当的由头,替莫罗说上两句好话,眼下最稳妥的便是缄口不言。这般想着,他愈发垂低了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半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
乾隆闭了闭眼,似是不愿再多想这烦心事,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几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摆驾,去忻贵人宫中。”
“喳。”李要强连忙应声,躬身退后几步,快步退出养心殿大门,先朝门外候着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句“快备驾”,小太监不敢耽搁,立刻躬身退下传命。不多时,乾隆便从殿内走了出来,神色已恢复如常。李要强紧随其后,一行人朝着后宫的方向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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