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在风中打了个旋,落在夜澜的靴尖前。那滴血已经渗进残缺的玉简边缘,留下一道蜿蜒的暗痕,像是某种古老符文被强行唤醒的前兆。
他没动,只是将玉简翻转,掌心灵力缓缓注入。裂痕处泛起微弱的光,却不是纯净的银白,而是夹杂着混沌的暗紫,像被污染的溪流在石缝间挣扎流淌。
“这东西……还能用?”雷嗔低声道,声音沙哑。他站在夜澜身后半步,手始终没离开龙角骨鞭的柄端。刚才那一战几乎抽空了他大半雷元,此刻连呼吸都带着灼痛,可他知道,现在不是退下的时候。
夜澜没回答,闭上眼,识海轰然展开。
幻天塔第六层——洞察天机,启动。
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三百年前的玄灵界,并非如今这副衰败模样。那时天穹清明,九座浮空山环绕中央神殿,月神殿的银顶在日光下流转着神圣光辉。一群身披白袍的守护者立于殿前,每人手中握着一枚与夜澜手中相似的玉简。
画面一转,血光冲天。
那些守护者一个接一个倒下,双眼翻黑,皮肤龟裂,体内涌出沥青般的黑雾。唯有最后一位女子屹立不倒,她手持长剑,剑身缠绕着银色锁链,直指玄尘子的眉心。
“你背叛了誓言。”她的声音穿透时空,落在夜澜耳中。
玄尘子冷笑:“誓言?不过是束缚强者的枷锁。轮回才是永恒,混沌才是归宿。”
女子没有再说话,剑光一闪,刺入自己心口。鲜血洒落,化作漫天银星,其中一枚落入玄尘子识海深处,凝成一只血色蛊虫的虚影。
玉简画面戛然而止。
夜澜猛地睁眼,额头渗出冷汗。那蛊虫的形态,竟与他丹田深处那丝若有若无的律动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轮回蛊,不是封印他……是封印所有可能挣脱混沌的存在。”
雷嗔皱眉:“什么意思?”
夜澜没解释,而是将玉简轻轻放在祭坛残存的石基上,从怀中取出一壶雷鳞蛟茶。这是幽瞳早年给他的保命之物,据说能净化被污染的灵识。
他拔开塞子,滴了一滴在玉简裂口。
“嗤——”
轻响中,一股银光自裂缝蔓延,瞬间覆盖整块玉简。隐藏的铭文浮现出来,只有八个字:
**唯有月神血脉,可斩轮回。**
夜澜瞳孔微缩。
他低头看向肩头。幽瞳仍蜷缩在那里,三尾轻颤,呼吸微弱。她的意识尚未完全回归,但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睁了眼,仿佛在回应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声音突然响起,极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不是要吞噬我……他是想借我重铸神格。”
夜澜心头一震:“你是说,冥主真正想要的,不是你的本源,而是……通过你,摆脱轮回的限制?”
幽瞳的耳朵微微抖了一下:“每一次转世,他的力量都会被削弱。轮回蛊会压制重生者的灵脉复苏速度,让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巅峰。可若能吞噬纯净的月神血脉之体……就能打破这个循环。”
“所以他盯上了你。”夜澜声音冷了下来,“也盯上了我。”
“因为你体内有耳坠。”幽瞳低语,“那是她留下的最后容器,镇压着蛊虫的活性。可一旦你突破到某个境界,蛊虫就会苏醒,反过来压制你。”
雷嗔听得心头发紧:“所以……我们刚才打的,其实是个被削弱的冥主?真正的他,如果完全复苏,会有多强?”
夜澜没回答。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丹田处轻轻一点。幻天塔第七层——时空之力,悄然运转。
一瞬间,他的感知深入体内最细微的经络。在那里,他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循环波动,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印在自动运转。每当他的灵力试图突破某个临界点时,那波动就会增强一分,强行将溢出的力量压回。
这就是轮回蛊的作用。
不是杀人,不是控制,而是**限速**。
让每一个拥有强大血脉的重生者,在成长到足以威胁混沌之前,就被规则本身扼杀在途中。
“难怪母亲当年非死不可。”夜澜声音低沉,“她发现了真相,却无法公开。一旦说出轮回蛊的真正用途,整个玄灵界的修行体系都会崩塌——所有转世强者,全都被暗中削弱。”
幽瞳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她把耳坠给你,不是信物,是钥匙。也是枷锁。”
夜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不是愤怒,也不是悲凉,而是一种彻悟后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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