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隆起的瞬间,夜澜掌心的塔纹骤然一震。
那道涟漪尚在扩散,海面却似被某种力量自下托起,中央缓缓裂开一道细缝。幽瞳耳朵微抖,尾巴倏然绷直,低声道:“它回来了。”
雷嗔喘着粗气站稳身形,骨鞭缠绕臂间,焦黑的皮肤仍冒着青烟。他紧盯着那道裂缝,声音沙哑:“不是刚才那个?”
铁无锋未语,双锤重重顿地,熔岩葫芦喷出赤红热流,在玉台四周划出一道火线。他机械义眼扫过海面,瞳孔微微一缩。
白枭静坐角落,焦尾琴浮于身前,指尖轻搭断弦。左眼银纹流转,他忽然抬手,拦住欲上前的雷嗔:“别动夜澜。”
众人目光齐转。
夜澜伫立原地,双目紧闭,眉心却浮现一道银蓝交织的光纹。他丹田内的元婴缓缓旋转,天道铭文一层层透出肌肤,仿佛有股力量正由内而外撑开。
“他刚突破元婴,气息未稳。”白枭低声说道,“现在这状态……是幻天塔在动。”
话音未落,一道光柱自虚空垂落,将夜澜全身笼罩。那光呈银蓝色,夹杂细微雷弧与冰晶碎屑,落在玉台上不散反收,凝成一座半透明的塔形轮廓。
幽瞳认得这形状。
她耳尖压低,三尾轻轻摆动,却不敢靠近。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打扰。
夜澜神识已沉入幻天塔。
眼前是一片虚无,第八层的大门仅开一线。门后漂浮着无数光纹,如倒悬星河,又似残破文字。那些符号他无法解读,却能感知其诉说的内容——关于混沌,关于封印,关于一名女子以生命堵住轮回裂口的画面。
他伸手触碰最近的一道光纹。
刹那间,画面炸裂。
黑雾漫天,苍穹破碎,巨塔从中断裂,塔心石坠落时拖出长长的血痕。一道身影立于深渊之上,长发飞扬,手中握着一枚耳坠。那是母亲留下的信物,也是月神最后的印记。
耳坠碎裂的瞬间,月光化作千万道锁链,缠住汹涌而来的黑潮。那股力量之强,竟令时间也为之一滞。
紧接着是另一幕:一名身穿星月道袍的男子跪倒在地,左手探入胸膛,取出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他脸上爬满扭曲血管,口中念诵着无人能懂的誓约。
夜澜认出了那张脸。
玄尘子。
记忆碎片猛烈冲击识海,头痛欲裂。他试图退出,却发现意识被光纹牢牢黏住,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将他拉向更深处——
第八层内部。
法则之痕就在那里。
他知道再看下去必生凶险,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向前迈出一步。
“够了!”他在心中怒吼,强行切断连接。
元婴猛然震动三下,宛如钟声敲响三记。
现实中的夜澜猛地睁眼,瞳孔中残留银蓝纹路,数息之后才逐渐褪去。他呼吸急促,额角渗出血丝,右手死死按住胸口。
幽瞳第一时间扑过去扶住他的肩膀:“你看到了什么?”
夜澜没有回答,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掌。塔纹变了,原本只是一道裂痕,如今已化为完整的银蓝刻痕,如同符文缠绕掌心。
“不是陷阱。”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却清晰,“这次裂隙不一样。”
雷嗔皱眉:“怎么不一样?”
“它在召唤我。”夜澜抬头,目光穿透海雾,锁定那道已扩至百丈的裂缝,“有人在里面等着。”
白枭手指微颤,琴弦嗡鸣。他左眼银纹急速流转,片刻后沉声道:“塔里的信息……是真的。三百年前的事,全都对上了。”
铁无锋握紧双锤:“你要进去?”
“不。”夜澜摇头,“我们接他出来。”
“谁?”雷嗔问。
“沧溟。”夜澜声音冷了下来,“他被困在那里三年了。现在门开了,就不能再关上。”
幽瞳耳朵一动,突然伏低身子:“它在动!”
众人顿时警觉。
海面裂隙剧烈扭曲,黑色潮水翻滚外涌,中央浮现出一道人影。那人双手被锁链贯穿,衣衫褴褛,长发遮面,身形轮廓却依稀可辨。
确实是沧溟。
可就在众人准备行动之际,夜澜忽然抬手制止。
“等等。”他紧盯裂隙深处,“不对劲。”
白枭立刻反应过来:“气息波动不对。真正的沧溟不会这么安静。”
雷嗔冷笑:“管他是真是假,先把人捞上来再说。大不了劈两下试试真假。”
“不行。”夜澜语气坚决,“那是法则裂隙,不是普通空间裂缝。贸然靠近,会被拖进轮回外道。”
铁无锋眉头一皱:“那你打算怎么办?”
夜澜闭了闭眼,再次看向掌心的塔纹。方才那一瞬的接触,让他明白了一件事——第八层的法则之力,并非用于战斗,而是用来“定义”。
定义真实与虚假,定义存在与消亡。
他缓缓抬起右手,将掌心对准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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