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完全降临时,护城河两岸已挤满了放灯祈福的百姓。万千河灯顺流而下,星星点点,映得水面流光溢彩,恍如星河倒泻。
上游一处僻静河湾,九香正蹲在岸边捣鼓一盏莲花灯。她将特制的灯油倒入灯盏——那油里掺了微量赤精石粉和云昭翎给的“引蛊香”,点燃后烟雾会带极淡的红光与特殊气味,寻常人难以察觉,但若对方是懂行之人,定能识别。
“灯芯里藏了纸条,假称柳娘子重伤未死,但愿意继续合作,约定明夜子时在城西土地庙‘交货’。”九香低声对身旁的玄九道,“若他们真在等信号,必会派人去捞这盏灯。”
玄九隐在树影中,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目光扫过河面:“上下游各安排了六个人,灯过即盯。捞灯者,逃不掉。”
九香点燃灯芯,莲花灯悠悠漂向河心。橘色火光中,那烟雾果然泛着几乎看不见的极淡红晕。
“走吧。”九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咱们去下游等着看戏。”
两人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去。中元节的夜市正热闹,摊贩叫卖着巧果、糖人,孩童提着灯笼跑来跑去,空气中混杂着食物香气、线香味和河水的潮湿气息。
九香买了串糖葫芦,边走边吃,状似悠闲,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沿岸每一个驻足看灯的人。玄九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沉默如影,却始终将她护在安全范围内。
行至一处拱桥附近,九香脚步微顿——桥墩阴影处,一个头戴斗笠、渔夫打扮的人正用长竿打捞河灯,动作熟练,专挑样式普通的莲花灯。
“就是他。”九香低语,将最后一口糖葫芦咬下,竹签随手一抛。
玄九已无声掠出。几乎同时,那渔夫似有所觉,猛地扔下长竿,转身就往桥洞另一侧窜去!
但他快,玄九更快。剑未出鞘,只一记手刀精准切在对方颈侧。渔夫闷哼倒地,玄九已拎起他后领,迅速拖入桥洞阴影。
九香慢悠悠踱过去时,玄九已从渔夫怀中搜出三盏刚捞起的河灯,其中正有他们放的那盏。
“效率真高。”九香蹲下身,检查渔夫的双手——虎口有厚茧,指节粗大,绝不是普通渔夫。她掰开对方嘴看了看,又摸遍全身,从靴筒夹层里翻出个小竹管。
竹管里是卷得极细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柳事败,货照走,十五亥时三刻,老地方验。”
“亥时三刻……”九香抬眼看向玄九,“就是现在!”
话音未落,远处河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奇特的梆子声,三长两短,重复三次。
渔夫身体猛地一颤,竟在这时醒转,张嘴欲呼!玄九眼疾手快卸了他下巴,但已经晚了——
下游约百米处,一艘看似普通的运柴船忽然调转船头,不再随波逐流,而是迅速往对岸一处废弃码头靠去!
“他们要跑!”九香起身就追。
玄九一掌劈晕渔夫,紧随其后。两人在拥挤的河岸人群中穿梭,九香身形灵巧如游鱼,玄九则如影随形,替她拨开拥挤的人流。
运柴船已靠岸,船上跳下两人,扛起两个麻袋就往码头旁的巷子里钻。
“拦住他们!”九香喝道,手中已扣住三枚浸了麻药的银针。
玄九身法更快,几个起落已堵在巷口。那两人见势不对,扔下麻袋拔刀就砍!刀光在夜色中划过寒芒,竟是训练有素的刀法。
九香银针出手,一人应声软倒。另一人刀势狠辣,直劈玄九面门。玄九不闪不避,长剑出鞘,只一剑——刀断,人倒。
麻袋被划开,里面滚出的不是预想的赤精石粉,而是一包包用油纸封好的……账册!
九香迅速翻开一本,借着远处河灯余光,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药材、丝绸、茶叶等货物的进出,数额巨大,但关键的是每笔账目旁都标注着奇怪的符号和缩写。
“是密账。”玄九扫了一眼,“与南疆有关。”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传来一声唿哨,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接应的人来了,而且不止三五个!
“走!”玄九抓起两本最厚的账册,拉起九香就往反方向撤。
身后追兵已至,箭矢破空声袭来!玄九将九香往身侧一推,长剑舞成一团光幕,叮叮当当格开箭矢。九香趁机洒出一把药粉,白烟再起,巷道里顿时咳嗽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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