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岛外的迷雾海域,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东南水师庞大的舰队如同沉默的巨兽群,灯火通明,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保持着一种压迫性的阵型。而更靠近岛屿的迷雾深处,那些属于“鬼火”海寇的零星光芒则飘忽不定,如同鬼魅的眼睛。
飞廉号、信天翁号和雨燕号,这三艘南洋商会的船只,则如同三只狡猾的游鱼,熄灭了所有灯火,凭借着对水文的熟悉和先进的操控,在黑暗与雾气的双重掩护下,向着冯博士标记的“水门三号”位置悄无声息地滑行。
林砚站在飞廉号的舵室旁,这里视野相对开阔。罗根船长亲自掌舵,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前方被雾气扭曲的黑暗和海面上隐约的反光。大副在一旁紧张地计算着潮汐和风速数据,不断低声报出修正指令。
“左舷十五度,暗礁群,距离三十丈。”
“水流转向,注意右侧漩涡。”
“前方雾墙浓度增加,能见度低于五丈!”
每一次指令,罗根都能做出精准而及时的调整。飞廉号灵巧地避开一个个死亡陷阱,向着那理论上存在的、通往岛内的狭窄水道靠近。
压抑的寂静中,只有海水拍打船体、风吹帆索以及人们压抑的呼吸声。
突然,左侧浓雾中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和木材断裂的巨响!紧接着是隐约的呐喊、惨叫和更加密集的火铳射击声!
“是水师的哨船和‘海狼帮’的爪牙撞上了!”了望哨压低声音急促报告,“距离我们大约一里,偏东北方向!”
交火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打破了迷雾的“宁静”。更多的火光在雾气中亮起,喊杀声、爆炸声由远及近,迅速蔓延开来!显然,水师与海盗之间的试探性接触,迅速升级成了局部混战!
“加速!趁乱通过水门!”罗根当机立断,猛打舵轮。飞廉号船身微微倾斜,速度骤然提升,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前方一处雾气略显稀薄、隐约可见两片巨大礁石如同门户般矗立的海域冲去!
信天翁号和雨燕号紧随其后。
就在三船即将冲入“水门”的刹那,异变再生!
右侧浓雾中,数艘没有任何灯火、如同幽灵般的狭长快船猛地窜出!船头站着黑衣劲装的汉子,手中端着劲弩,不由分说,便是一轮箭雨朝着飞廉号泼洒而来!同时,几支带着铁钩的绳索也抛向了船舷!
是“海狼帮”的埋伏!或者说,是专门堵截可能趁乱潜入者的精锐!
“敌袭!右舷!”大副嘶声怒吼。
飞廉号上的水手反应极快,立刻举起准备好的藤牌和弯刀格挡箭矢,砍断钩索。船侧几处暗格打开,露出小巧的弓弩,开始还击。
但对方人数不少,快船又极其灵活,死死缠住飞廉号,显然是想拖延时间,或者引来更大的混乱。
“不能恋战!”罗根眼中凶光一闪,“用‘雷火’!清理航道!”
几名水手迅速从底舱搬出几个陶罐,点燃引信,用力掷向那几艘缠得最紧的快船!
“轰!轰!”
陶罐在快船附近的水面或船体上炸开,并非巨大的爆炸,而是爆出大团刺鼻的浓烟和炽烈的火焰!那火焰沾水不灭,反而在水面燃烧,瞬间将两艘快船吞噬!船上的海盗惨叫着跳海,剩下的快船也被这从未见过的武器震慑,攻势为之一缓。
利用这短暂的间隙,飞廉号猛地加速,船头几乎擦着左侧的礁石,险之又险地挤进了那道狭窄的水门!信天翁号和雨燕号也紧随而入,雨燕号船尾甚至被一块突出的礁石刮掉了部分船板,但终究是冲了进来!
身后的喊杀声和火光被厚重的礁石和更加浓郁的雾气迅速隔绝,变得模糊不清。前方,是一条更加幽暗、曲折、仿佛通向幽冥的水道。空气中那股腥涩的怪味更加浓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
“戴上面罩!服用清心丸!”冯博士的声音响起。水手们迅速拿出准备好的、带有奇特过滤层的皮制面罩戴上,又吞下一种绿色的药丸。
林砚也照做了。面罩让人呼吸有些滞涩,视野也受限,但吸入的空气确实清新了许多,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被隔绝在外。
三艘船排成一列,以最低的速度,在这条死亡水道上缓缓前行。水道两侧是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上面长满了湿滑的苔藓和发出幽暗磷光的怪异菌类。水色深黑,几乎不见底,只有船桨划过时,带起一丝丝浑浊的涟漪。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海鸟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握着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充满了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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