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纯正平和的灵力波动来得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两道流光便自苍梧山深处飞掠而至,落在了村落之外。
光芒散去,现出两位修士的身影。
左边一人,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眼神温润平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修为在筑基中期左右。他脚下踩着一柄散发着淡淡青光的飞剑,显然是御剑而来。
右边一人则是个年轻些的男子,穿着朴素的灰色短褂,作仆从打扮,修为仅有练气后期,脚下踩着一片硕大的青色树叶法器,神色恭敬地跟在青袍道士身后。
这两人一出现,身上那股属于修仙者的出尘气息,立刻让原本喧闹的村民们安静下来,纷纷露出敬畏之色,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让开一片空地。就连那刚刚被张玄真救下的云汐一家,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青袍道士目光扫过场中,先是在地上那几个依旧哀嚎打滚的王家家丁身上停留一瞬,眉头微蹙,随即落在了站在人群前方、气度明显与众不同的张玄真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眼前这青袍年轻人,气息晦涩,乍一看如同凡人,但仔细感应,却又觉得其周身隐隐与天地相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与……虚弱?更让他心惊的是,此人身上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却位阶极高的道韵,与他所知的任何功法流派皆不相同。
“贫道青玄,乃苍梧山‘青木观’观主。”青袍道士打了个稽首,语气平和,带着试探,“适才感应到此地有灵力波动,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这位道友……面生的紧,不知在哪座仙山福地清修?”
他直接将张玄真放在了同等地位对话,显然不敢因其气息虚弱而有所轻视。修仙界奇人异士众多,有些前辈高人就喜欢隐匿修为游戏人间。
张玄真心中微凛,知道正主来了。他如今状态极差,不宜与本地修士交恶,但也不能露了怯。他拱手还礼,语气不卑不亢:“在下张玄真,一介散修,途经此地,见有恶徒欺凌乡民,故出手制止。惊扰了观主清修,还望海涵。”
他并未报出具体来历,只以散修搪塞。
“散修?”青玄观主眼中讶色更浓。散修能有如此气度,残留如此高阶道韵?他自是不信,但见张玄真不愿多说,也不便追问,转而看向地上那些家丁,以及不远处面露愤恨却又不敢上前的王管家,“可是那王家之人又在生事?”
“正是。”张玄真点头,“此人强抢民女,已被我拦下。”
青玄观主叹了口气,看向王管家的目光带着一丝厌恶:“王家仗着族中出了个在‘玄霜宗’外门执事的子弟,在这苍梧山边境确是跋扈了些。张道友出手惩戒,也是替天行道。只是……”他话锋一转,略带提醒道,“王家毕竟与玄霜宗有些牵连,道友还需小心其事后报复。”
玄霜宗?张玄真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看来是此地域的一个修仙宗门。
“多谢观主提醒。”张玄真神色不变,“些许跳梁小丑,不足为虑。”他语气平淡,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源自骨子里的自信与傲然,让青玄观主心中又是一动。
“道友气度非凡,贫道佩服。”青玄观主笑了笑,不再纠缠此事,转而邀请道,“道友既然途经此地,若不嫌弃,可愿往贫道那简陋的青木观一叙?贫道对此地方圆万里的风土人情、修行势力倒也略知一二,或可为道友解惑。”
他存了结交之心,也想借此机会探探张玄真的底细。
张玄真略一沉吟。他初来乍到,对此界一无所知,确实需要情报来源。这青玄观主看起来还算正派,是个不错的切入点。而且,去对方的道观,也比在这人多眼杂的村落要好。
“如此,便叨扰观主了。”张玄真点头应下。
“甚好!”青玄观主面露喜色,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对那灰衣仆从吩咐道,“青叶,你先行一步,回去备茶。”
“是,观主。”那名叫青叶的仆从恭敬应声,驾驭着树叶法器,先行离去。
青玄观主则祭出飞剑,示意张玄真同乘。
张玄真如今无法御空,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踏上飞剑。飞剑微微一沉,随即化作一道青光,载着两人朝着苍梧山深处飞去。
临行前,张玄真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叫云汐的少女,见她正用一双清澈又带着感激和好奇的眸子望着自己,心中微动,却并未多言,只是对她微微颔首。
飞剑穿云破雾,速度不慢。张玄真站在剑上,感受着此界与玄穹界、星墟海截然不同的天地气息。灵气虽然相对稀薄,但更加活泼、自然,蕴含着勃勃生机。山川河流的走势,也暗合某种他暂时无法完全理解的天地韵律。
约莫飞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一座并不算高大、却清幽秀丽的青翠山峰映入眼帘。山腰处,一片依山而建的青瓦白墙的道观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显得宁静而出尘。道观上空,有淡淡的青色灵光汇聚,形成一个小小的聚灵阵势,使得此地的灵气比外界浓郁数倍。
这里便是青木观。
飞剑在观前广场落下。早有青叶和另外两名道童在等候。
“观主。”道童们躬身行礼,好奇地偷偷打量着张玄真。
“不必多礼,贵客临门,去将静室收拾出来,奉上最好的‘青雾灵茶’。”青玄观主吩咐道,随即引着张玄真步入观内。
道观内部陈设古朴简洁,香火气息不浓,反而更像是一处清修之地。沿途遇到几名弟子,修为多在练气期,见到青玄观主都恭敬行礼。
青玄观主将张玄真引入一间布置雅致的静室,分宾主落座。很快,青叶便端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灵茶。茶汤碧绿,雾气氤氲,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灵气盎然。
“张道友,请。”青玄观主示意。
张玄真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茶汤入口,一股温和精纯的木系灵气散入四肢百骸,让他精神微微一振,连带着体内的伤势似乎都缓和了一丝。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在此等灵气稀薄之地,能产出此等灵茶,已属难得。
“好茶。”张玄真赞道。
“道友喜欢便好。”青玄观主抚须微笑,随即步入正题,“看道友模样,似乎并非我‘玄荒大陆’人士?”
玄荒大陆?张玄真心中一动,终于知道了脚下这片土地的名字。他放下茶杯,坦然道:“观主慧眼。在下确实来自……海外,因遭遇意外,流落至此,对此地风物一概不知,还望观主不吝赐教。”
他将自己的来历模糊地归为“海外”,这在任何世界都是常见的托词。
青玄观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气息功法如此陌生。他并未深究“海外”是何处,想必是某处不为人知的秘境或者遥远之地。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
“既如此,贫道便为道友简单分说一番。”
“我等所处之地,名为玄荒大陆,广袤无垠,凡人国度林立,修仙宗门盘踞。大陆大致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域。我等如今所在,乃是东域边缘,临近‘万妖山脉’的苍梧山一带。”
“东域修仙界,以‘玄霜宗’、‘离火门’、‘厚土祠’三大宗门为尊,其下依附者众多,如同繁星。我这青木观,便是依附于玄霜宗的一个小小下院,负责打理这苍梧山外围的些许庶务,顺便为宗门留意些有资质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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