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录他们基于宫门实际提出的需求,再将那些超越时代的理念,用更贴合宫门语境与价值观的方式,巧妙地编织、修订进章程的条款之中。
每一项条款,她都反复推敲,字斟句酌。
书房那扇面向庭院的窗棂下,成了她的常驻之地。案几上铺满了不断涂改增删的草稿,墨迹新旧叠加。
旁边堆着从宫门旧例、杜家家规中摘抄的条文,甚至还有她凭借现代记忆整理的,各种前卫概念的只言片语。
但她心中并无太多焦虑,反而有一种奇异的、逐渐累积的踏实感。
因为她知道,她并非孤军奋战。
宫尚角,是她所有思考最沉默也最坚实的见证者与最终把关人。
他通常在她斜对面的书案处理自己的事务,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与翻动书页的声响,却又互不干扰。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偶尔交织。
他看到她眼底偶尔的疲惫,也看到她与人交流后回来时,眼中那豁然开朗的明亮。
他默许并支持她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思路去构思、去落实,只在她拿不定主意或是涉及宫门整体安全的问题上把关。
又或者,在她疲惫地揉着发酸的后颈,对着窗外夜色喟叹“大工程啊......”时,他会默不作声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到她身后。
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
接着,一双温热而力道沉稳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肩颈处。
指腹带着薄茧,按压的穴位却精准得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那股酸胀便被一种深层的舒缓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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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他特有的掌控感,仿佛他指下不是娇柔的肌肤,而是需要被梳理顺畅的筋络。
她放松地向后靠去,脊背贴上了他坚实的小腹。
隔着夏日轻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紧绷的力量。
书房里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和他指节在她肌肤上揉按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摩擦声。
空气里弥漫着墨香、烛油味,以及独属于他的、好闻的气息。
“再完善的条文,亦需懂得变通之人执行。你选的人,比纸上的字更重要。”他忽然开口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独孤依人放松地靠在他身上,感受着肩胛处恰到好处的酸胀与舒缓,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她闭上眼。
“所以,我留了特例审议与动态调整的口子。但我更想先立好规矩......至少,让愿意遵守规矩、投身其中的人,知道路该怎么走,边界在哪里。至于变通......”
她睁开眼,眸光在烛火下闪动,“那是在框架之内,智慧与经验的闪光。没有框架,变通就容易沦为混乱。”
宫尚角手下动作未停,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的思虑,总是比他预想的还要周全。
时间在笔尖流淌,在婴孩的牙牙学语中溜走,也在角宫内外悄然发生的变化中沉淀。
当独孤依人最终放下笔,将那一摞厚实却条理分明的《技物院人员章程》定稿装订成册时,窗外已是盛夏浓荫,蝉鸣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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