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的引擎在暮色中逐渐平息,尾焰的余温被晚风迅速吹散,裹挟着末世特有的尘土气息,在空气里缓缓弥漫。炎穹基地的能量护盾被夕阳镀上一层暖红,像一块半透明的琥珀,将这片在废土中艰难存续的栖息之地温柔笼罩。那层光罩看似坚韧,却在无形之中透着几分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恰如末世里人类摇摇欲坠的希望。
林辰推开车门,脚尖刚触碰到地面,眉心便骤然蹙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能量波动,既没有外敌入侵时的狂暴肆虐,也不似基地日常运转的稳定流转,反而像无数纤细的冰棱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在护盾的能量节点上。那股能量带着一丝刺骨的侵蚀感,顺着呼吸钻入鼻腔,顺着气管蔓延至胸腔,让人心头发紧,连血液都仿佛要被冻结。
这种能量与他体内融合极光之母后的金色能量,产生了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排斥反应。如同两股互不相容的溪流,在无形的空间里暗自角力,金色能量的温暖纯净与那股异能量的阴寒锐利碰撞,在他的感知中激起细密的涟漪,每一次触碰都让他的神经微微刺痛。林辰下意识地抬手,指尖泛起一抹淡淡的金光,那光芒在暮色中流转,像细碎的星子坠入掌心,顺着他的感知蔓延开去。顺着能量藤蔓的轨迹,他的意识如同蛛网般铺展开,穿透基地的建筑与人群,很快便锁定了异常的源头——西南角的能量节点,那里的能量波动紊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队长!你可算回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周凯焦灼的呼喊传来,打破了基地广场上短暂的沉寂。副队长的身影快步穿过忙碌的人群,军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透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他脸上满是汗珠,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甚至能看到脖颈处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青筋。跑到林辰面前时,周凯的胸膛剧烈起伏,气息紊乱,语速快得几乎让人跟不上:“就在半小时前,护盾突然出现三次不明原因的能量流失,数值瞬间下跌了百分之十五!我们立刻组织技术人员排查,最后发现是西南角的能量节点被人动了手脚,核心元件遭到了暴力破坏,而且负责这个节点日常维护的技术员,已经失踪了!”
周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作为副队长,基地的防御出现如此大的纰漏,让他满心愧疚与焦急,既担心基地安危,又自责没能及时发现隐患。他紧紧盯着林辰,眼神里满是依赖,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主心骨,仿佛只要林辰点头,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林辰指尖的金光微微收敛,目光投向西南角的方向。那里的防御塔下,几道身影正围着破损的设备忙碌,应急灯的光束在夜色中晃动,投射出一个个焦急的剪影。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技术人员的低声议论断断续续传来,空气中除了那股异样的能量波动,还多了几分凝重,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迈开脚步,军靴踩在碎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每一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凯紧随其后,两人快步穿过广场,沿途不少队员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投来关切又带着担忧的目光,低声的议论声在他们身后悄然响起,夹杂着不安与猜测。
走近防御塔,一股淡淡的极光能量残留气息扑面而来,与林辰体内的金色能量再次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麻。地面上散落着几片银灰色的金属碎片,边缘还带着被暴力拆解的扭曲痕迹,锋利的断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破坏。林辰弯腰捡起一片碎片,指尖的金光轻轻覆上。这碎片是北境暖穹防护服特有的材质,坚韧且能隔绝部分极光能量,在末世里属于稀缺的防护材料,炎穹基地的物资库里也仅有少量储备,平日里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队员才会配备。
当金色能量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上面残留的一丝微弱的蓝紫色极光能量瞬间被净化,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金属本身冰冷的触感。林辰指尖摩挲着碎片的断口,心中已有了初步的判断——能接触到这种稀缺材料,又熟悉能量节点结构的人,必然是基地内部人员。
“失踪的技术员叫什么名字?”林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一把沉稳的利剑,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嘈杂。“他在基地的任职时间、日常负责的具体工作,还有背景资料,都给我详细说说,一点细节都不要遗漏。”
周凯连忙从随身的终端里调出一份档案,手指因为紧张有些僵硬,屏幕上的光影映在他脸上,显得神色更加凝重。他将终端递到林辰面前,语速飞快地解释:“他叫孙浩,三个月前通过基地的招募考核加入,主要负责能量护盾的日常巡检和节点维护。我们当时做过背景调查,他是孤身一人,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履历也很干净,考核成绩里技术实操是满分,大家都挺信任他的,平时沉默寡言,做事也很踏实,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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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凯的声音里满是不解和惋惜,他实在想不通,一个看起来老实本分、技术过硬的技术员,会做出破坏基地防御的事情。在他看来,孙浩虽然性格内向,但工作认真负责,每次分配的任务都能圆满完成,甚至还会主动帮忙检修其他设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背叛基地的人。
林辰点开档案,屏幕上弹出一张年轻男子的照片。照片里的孙浩穿着基地的技术员制服,嘴角带着一抹腼腆的笑容,眼神却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那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像是被压抑的锋芒,只是在镜头前刻意收敛了起来,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隐忍和阴郁。林辰的目光缓缓下移,掠过基本信息、考核成绩,最终停留在档案末尾的亲属信息一栏,瞳孔骤然收缩——孙浩的姐姐,名叫孙玥,正是半年前黑石基地偷袭炎穹基地时,为了掩护伤员撤退而牺牲的队员。
那段惨烈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林辰的指尖微微颤抖,握着终端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他想起了当时战场的漫天硝烟,黑色的烟雾遮蔽了天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想起了孙玥驾驶着破损的悬浮车冲向敌阵的决绝背影,那辆悬浮车早已千疮百孔,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撞向黑石基地的战车;想起了她最后留在通讯器里的那句“队长,带大家走”,声音嘶哑却坚定,带着必死的决心,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清晰得如同昨日。
他还想起了战后整理遗物时,那枚她一直戴在身上的、用普通金属打磨的简易项链,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浩”字,是她唯一的念想,也是她与弟弟孙浩之间唯一的羁绊。林辰猛地将终端拍在旁边的设备箱上,金属箱体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周围的设备都轻微晃动。周围忙碌的技术员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转头看向这边,眼神里满是惊愕,没人敢出声打破这沉重的氛围。
“不是意外,也不是简单的叛逃。”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他是为了报复。黑石基地的偷袭让他失去了姐姐,而他认为基地没有为孙玥讨回公道,所以被北境暖穹钻了空子,利用了他的复仇心。”
周凯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他张了张嘴,急忙辩解:“可我们当时已经组织过对黑石基地的反击,虽然没能彻底摧毁他们,但也让他们损失惨重,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我们缴获了他们的大量物资,击杀了他们的副首领,还把他们逼退了三百多公里,怎么能说没有讨回公道呢?”
“在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眼里,不彻底的复仇,就是不作为。”林辰打断他的话,目光重新投向那片破损的节点设备,眼神复杂,既有理解,也有惋惜。“北境暖穹肯定给了他无法拒绝的承诺,比如帮他报仇,或者……其他他想要的东西。复仇的火焰一旦燃起,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看不清真相,更看不清别人的付出。”
林辰太清楚这种感觉了。曾经他也因为队友的牺牲而陷入仇恨的漩涡,脑海里只有复仇二字,差点做出冲动的决定,不顾基地的安危贸然出击。只是他比孙浩幸运,身边有周凯、苏清瑶等人的拉拽和提醒,及时唤醒了他,而孙浩,却在孤苦无依的仇恨里,被敌人趁虚而入,一步步走向了背叛的深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苏清瑶带着医疗小组的几名队员快步走来。她的防护服上还沾着未融化的冰川霜花,鬓角的发丝上甚至凝结着细小的冰粒,脸颊因为寒冷而泛着淡淡的红晕,显然是刚从外面执行任务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整就听说了基地的变故。寒风拂过,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担忧。
“我刚回来就接到了通知,已经检查过破损的节点设备。”苏清瑶走到林辰身边,气息还有些不稳,胸口微微起伏,却立刻递过一个用特制容器装着的黑色元件。元件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蓝紫色能量痕迹,像一层薄薄的光晕,在容器里微微闪烁,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这里面被安装了微型极光干扰器,和上次我们遭遇北境先遣队时缴获的型号完全一致,只是能量波动更隐蔽了。这种干扰器需要近距离操作安装,而且要对能量节点的结构非常熟悉才能精准定位,说明孙浩早就被策反了,一直在暗中收集基地的防御信息,不是临时起意。”
苏清瑶的声音冷静而专业,作为医疗组的负责人,她不仅擅长治愈,对各类能量武器的特性也颇有研究。她能清晰地判断出,这干扰器的安装时间至少在三天前,也就是说,孙浩的背叛,早已埋下伏笔,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察觉。她的目光落在那枚干扰器上,眼神里满是凝重,她知道这种干扰器的破坏力,如果不是林辰及时回来,发现了能量波动的异常,等到干扰器彻底破坏护盾核心,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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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接过容器,指尖的金光与元件上的蓝紫色能量轻轻触碰,两股能量瞬间碰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冰与火的交锋,空气中弥漫着能量碰撞产生的焦灼气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干扰器的能量波动与北境暖穹的极光技术如出一辙,而且经过了改良,隐蔽性更强,破坏力也更大。如果不是他体内的金色能量对极光能量异常敏感,恐怕还会被蒙在鼓里,直到干扰器彻底破坏护盾核心,到那时,基地就会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走远。”林辰捏碎了手中的金属碎片,金色能量在掌心流转,像一层温暖的光幕,将周围的阴寒气息驱散了几分,也让他的思路更加清晰。“融合极光之母后,我的感知范围扩大了三倍,现在能清晰捕捉到十公里内所有异常的极光能量波动。孙浩身上带着干扰器的能量残留,还有他接触过的北境暖穹的气息,正在向矿脉方向移动,速度不快,似乎有些犹豫。”
他能感觉到那股能量波动中带着一丝挣扎,像是孙浩的内心还在做着最后的斗争。一边是对基地的怨恨和复仇的执念,一边是残存的良知和对姐姐的思念,这两种情绪在他体内激烈碰撞,让他无法下定决心全速逃离。但林辰知道,仇恨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再加上北境暖穹的蛊惑,这份挣扎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他,才能阻止更多的悲剧发生。
林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扫过身边的队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赵飞燕,带两个人跟我追。注意保持隐蔽,尽量不要发生正面冲突,我们的目标是把他带回来,查明北境暖穹的具体计划,还有他们在基地周边的部署。”
“收到!”赵飞燕立刻应声,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果决和兴奋。她转身快步召集队员,雷鞭在她手中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迫不及待要投入战斗。作为雷霆小队的队长,她的速度和爆发力都是基地顶尖的,追踪任务交给她,再合适不过。她快速交代了几句,两名队员立刻点头,三人迅速整理好装备,跟在林辰身后,随时准备出发。
“柳如烟,”林辰的目光转向负责情报和后勤的柳如烟,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立刻重新排查所有基地成员的背景资料,重点关注那些有亲属死于战事、或者近期情绪波动异常的人,尤其是近半年加入基地的新成员。北境暖穹既然能策反孙浩,就有可能策反其他人,必须把潜在的隐患全部清除,不能再给他们可乘之机。”
柳如烟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终端开始下达指令,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发出密集的哒哒声:“明白,我马上组织人手进行全面排查,优先核查技术部门和防御部门的成员,半小时内给你初步结果。另外,我会调取近期所有成员的通讯记录和活动轨迹,看看有没有异常接触,确保不留任何漏洞。”她的神色严肃,深知情报工作的重要性,一次疏忽就可能让整个基地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林辰又看向苏清瑶,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却依旧带着坚定:“基地的防御就交给你们了,加强各节点的巡逻,修复破损的设备,增派人员看守关键位置。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通过通讯器联系我,不要擅自行动。”
“放心去吧,我们会守住基地的。”苏清瑶的眼神坚定,她抬手帮林辰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领,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过来,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驱散了些许凝重。“注意安全,他现在被仇恨驱使,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情,不要逼得太紧,尽量留活口。孙玥用生命守护的是基地,不是复仇,我想她也不希望看到弟弟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她太了解被仇恨裹挟的滋味,也知道孙浩本质并非恶人,只是被悲痛和欺骗冲昏了头脑。能不伤及性命,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或许还能让他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明白基地从未忘记过她的牺牲。
林辰点头,指尖的金光闪烁了一下,像是回应着她的关切和叮嘱。他转身跟着赵飞燕等人向矿脉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色残影。
矿脉入口的雾霭比清晨更浓,带着一股潮湿的寒意,弥漫在山谷之间,能见度不足十米。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腥气、矿石的铁锈味,还有变异生物留下的腐臭气息,多种气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呼吸都觉得不畅。脚下的路崎岖不平,碎石和枯枝被踩得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生怕惊动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林辰循着能量波动一路追踪,金色能量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光晕,不仅驱散了部分雾霭,让视线清晰了些许,还能抵御周围的寒气,让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目标的位置。那股异常的极光能量波动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其中的挣扎和犹豫也越发明显,让林辰心中多了一丝希望,或许还有机会唤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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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飞燕和另外两名队员紧随其后,脚步轻盈而迅捷,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响。他们手中握着武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矿脉附近向来是变异异兽的聚集地,这些异兽常年生活在黑暗潮湿的环境中,攻击性极强,随时可能出现危险,他们必须时刻保持戒备,既要追踪孙浩,也要防备突如其来的袭击。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废弃的矿洞前。洞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爪痕,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显然这里曾是冰甲鼠的巢穴。冰甲鼠是矿脉附近常见的变异异兽,体型不大,但牙齿锋利,外壳坚硬,且群居生活,攻击性极强,一般很少有人会靠近这里。但此刻,矿洞内却传来了人类的喘息声,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和挣扎,断断续续地从洞穴深处传来,还夹杂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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