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蛀洞危机解除后的第一百天,宇宙开始“忘记自己是谁”。
最初是银河系核心的黑洞,代号SgrA*,突然停止了吞噬。这本身并不奇怪——黑洞有活动周期,有休眠期。奇怪的是,它开始“吐出”东西:不是霍金辐射,不是物质喷流,而是一些……“未完成的故事”。
第一团被吐出的物质在黑洞视界边缘凝聚,形成一个模糊的叙事结构:讲述的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文明,他们发明了永恒能源,却在成功那一刻全体消失。故事只开了个头,没有发展,没有结局,就在虚空中凝固成一段晶体化的文字,然后碎裂。
紧接着,猎户座大星云里,一颗年轻恒星的光谱中出现了“叙述性偏移”——它发出的光不再是单纯的光子,每一束光都携带着一段破碎的情节:有的关于爱情,有的关于背叛,有的只是某个早晨一杯咖啡的描写。这些情节互不关联,就像从不同小说里撕下的段落,混杂在一起。
“宇宙的叙事层在崩解。”学院新成立的“存在基底层研究中心”里,陈星野指着全息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异常数据,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不是物理结构,不是因果逻辑,是更根本的东西——让一切‘有意义’的那个层面。”
王雨站在观测窗前。四年过去,她眼角多了细纹,但眼神依然锐利,只是在看着窗外那些越来越异常的星空时,眼底深处藏着一种疲惫——经历了太多危机,每个人都疲惫。她的记忆共鸣能力在上次因果蛀洞事件中进化了,现在能直接感知到“叙事流”——宇宙中所有正在发生的故事的集合脉动。
此刻,她感知到的叙事流……正在溃散。
“我看到了裂缝。”王雨闭上眼睛,声音很轻,“在宇宙的‘故事’里,出现了断层。一个文明的历史突然中断,不是因为毁灭,是因为‘作者’忘了写下去。一个生命的记忆在消融,不是因为遗忘,是因为他的故事被从叙事层里删除了。”
林远走进研究中心,他新换的记忆共鸣义肢表面闪烁着不稳定的光——最近所有基于情感能量的设备都出现了波动。他手里拿着一份来自学习者文明的最新报告。
“学习者母星上,开始出现‘叙事污染’。”林远的声音低沉,“一些区域的时间流还在正常运转,但‘正在发生的事’失去了叙事连贯性。比如一个人在吃饭,但吃饭这个动作被分解成了‘拿起筷子’‘夹菜’‘送入口中’‘咀嚼’这些独立片段,片段之间没有逻辑连接,就像……就像电影的分镜图被拆散了乱序播放。”
他顿了顿:“更严重的是,有些个体开始‘去叙事化’。他们还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过去发生的事,但无法理解这些事‘意味着什么’。比如一个科学家记得所有实验数据,但无法理解这些数据为什么重要。一个母亲记得孩子的生日,但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庆祝。”
陶小乐不在研究中心。
自从因果蛀洞事件后,他就一直待在记忆之树的最高处——那朵灰色的、花心有一点红色的“火锅花”旁。他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存在”了,更接近于一种“叙事锚点”:他的身体由三百六十五个确定的历史瞬间编织而成,悬浮在现实与叙事的交界处,像一本永远打开在特定页的书。
但最近,连这本书都在“掉页”。
王雨昨天去看他时,发现他身体表面的时间线纹路出现了缺失——代表七岁生日的那段纹路模糊了,代表第一次见到铁山的那段出现了裂痕。当王雨问他记不记得火锅的味道时,他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应该……是辣的。但我记不起辣是什么感觉了。”
不是遗忘。
是“辣”这个概念,从他的叙事中被剥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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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第一个“叙事黑洞”在银河系边缘形成。
它不是物理黑洞,不吞噬物质或能量,它吞噬“故事”。
任何进入叙事黑洞范围内的存在,都会经历叙事解构:一个文明的历史会被拆解成互不关联的事件碎片;一个生命的记忆会变成一堆杂乱无章的画面;甚至一段简单的对话,都会被分解成音节和词汇,失去交流的意义。
学习者文明派出了一支考察队——五艘装备了最强叙事稳定装置的飞船。他们试图研究叙事黑洞,寻找对抗方法。
考察队发回的最后影像显示:
第一艘飞船进入叙事黑洞范围后,船体还在,引擎还在运转,但飞船的“故事”消失了——它不再是一艘“承载着探索使命的飞船”,变成了一堆“恰好排列成飞船形状的金属和机械”。船内的成员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但他们不再“是”科考队员,变成了一堆“恰好具有人类形态的有机物质集合体”。
第二艘飞船试图救援,结果自己的叙事也开始解构。船长在通讯频道里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我们……为什……来……”——连句子都失去了完整性。
五艘飞船,全军覆没。
更可怕的是,叙事黑洞在“吃饱”后,开始移动。
它朝着银河系中心,朝着情感污染区最密集、叙事最丰富的区域移动。
就像饥饿的野兽,嗅到了食物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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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对会议在记忆之树下举行。
与会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少——因为许多文明已经开始了自我隔离,试图用各种方式加固自己的叙事结构,防止被叙事黑洞吞噬。连学习者文明也只派来了一个代表:首席智者思维树,但他现在状态很糟,树干上的情感色彩波动剧烈,枝叶间悬挂的“思维果实”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枯萎。
“叙事层是存在的基础层之一。”思维树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意识中回响,但断断续续,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在物理层之上,在因果层之上,还有叙事层——它决定了事物‘是什么’,而不仅仅是‘存在’。一把椅子不只是木头的集合,它是‘可以坐的东西’;一个文明不只是个体的集合,它是‘有历史、有文化、有未来的共同体’。”
全息屏幕上显示着思维树的内部叙事结构图——原本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现在许多枝条已经断裂,叶子正在飘落。
“叙事黑洞在吞噬这种‘是什么’。”思维树继续说,“它让椅子变回木头,让文明变回个体,让故事变回词汇。如果让它继续扩张,整个宇宙会退化成……一堆无意义的‘东西’。没有关联,没有意义,没有‘为什么’。”
王雨看着屏幕上的结构图,又抬头看向记忆之树高处——陶小乐坐在那里,像一尊逐渐风化的雕像。
“小乐现在的状态,不就是叙事锚点吗?”她突然说,“他用自己的确定历史,在稳定因果结构。我们能不能用类似的方法,稳定叙事层?”
思维树的光芒黯淡了一瞬:“理论上可以。但需要足够强大的‘故事’——不是虚构的故事,是真实的、确定的、承载着足够意义的故事。就像陶小乐用自己真实的记忆锚定因果一样,我们需要用真实的故事锚定叙事。”
“什么样的故事?”林远问。
“关于‘为什么’的故事。”思维树说,“为什么我们要战斗?为什么我们要守护?为什么火锅要是辣的?为什么星星会眨眼?这些问题的答案,就是叙事的基础。如果我们能把这些答案,编织成一个足够坚韧的叙事网,也许能抵挡叙事黑洞的吞噬。”
陈星野推了推眼镜——镜片现在是用叙事稳定水晶打磨的,能看到微小的故事碎片在流动:“问题在于,叙事黑洞本身就在吞噬这些答案。学习者的科考队覆灭前传回的数据显示,进入黑洞范围的个体,首先失去的就是‘目的感’。他们忘了自己为什么在那里,为什么做那些事。”
他调出一段数据:
“个体叙事解构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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