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手。
那只戴着白玉扳指的、骨节分明的手,并未触碰我的身体,而是悬停在我眉心上方寸许之处。指尖,一缕极其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气流缓缓萦绕。
他在感知。
感知那被玄阴玉和冰魄针强行封镇、却依旧在冰层下疯狂嘶吼、试图反扑的“血瞳”烙印的强度。感知那枯竭经脉下,心脉深处如同被囚禁的凶兽般、与邪力互相撕咬冲撞的狂暴灼气。感知这具残破躯壳内,那缕随时可能被彻底碾碎的、名为“柳照晚”的意识之火。
冰冷的指尖,仿佛带着洞穿灵魂的力量。在他无形的感知下,我如同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灵魂深处最肮脏、最痛苦、最不堪的秘密都被一览无遗。那烙印的冰冷怨毒,灼气的狂暴焚意,以及意识深处那微弱却顽固的、属于“自我”的恐惧和抗拒,都无所遁形。
这无声的审视,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窒息和绝望。
终于,他收回了手。
指尖萦绕的暗金气流悄然散去。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我因痛苦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眼睫上,那深不见底的墨瞳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幽微、难以捉摸的波动。
“恨吗?”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缓,如同在询问天气,却字字淬着寒冰,清晰地砸入我混乱不堪、被剧痛和冰冷充斥的识海。
恨?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濒临崩溃的意识里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恨谁?
恨那将血玉簪塞给我、带来无尽灾厄的母亲?恨那冷血无情、将我视作棋子和工具的苏夫人?恨那手腕有刺青、操纵苏夫人的幕后黑手?恨那腰间悬着血瞳令牌、视我如残破工具的灰衣面具人?恨那看似悲悯、实则心机深沉如渊的睿王?恨眼前这位掌控一切、视人命如草芥的东宫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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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如同野草,在绝望的废墟中疯狂滋生。每一个名字,每一张脸,都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早已麻木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带着血腥味的刺痛!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得更厉害了。紧攥着血玉簪的手,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痛楚,却奇异地压过了识海深处那烙印的冰冷怨毒。
恨!
这浓烈到足以焚毁理智的恨意,竟成了此刻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属于“我”的情绪!它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磷火,微弱,却倔强地燃烧着,对抗着那试图吞噬一切的冰冷邪力!
我猛地睁开眼!
涣散的瞳孔因为强烈的情绪而短暂地凝聚,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瞪向站在榻边、如同神只般俯视着我的萧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试图用眼神传递那滔天的恨意!
萧衍静静地看着我眼中那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燃烧着疯狂恨火的目光。
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在昏暗摇曳的灯火映照下,他那紧抿的薄唇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掌控棋局者看到棋子终于落在预期位置的……
满意。
“恨,便活着。”他薄唇轻启,声音依旧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赋予某种许可的力量,“孤准你恨。”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停留。玄色的衣袂拂过冰冷的地面,转身,迈步,沉稳的脚步声朝着殿外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殿门无声地合拢。
沉重的黑暗和冰冷的死寂再次降临。
唯有那句“孤准你恨”,如同最冰冷的烙印,伴随着掌心伤口尖锐的痛楚和心口那团被恨意暂时压制的灼气,深深地刻入了残存的意识深处。
恨意,成了维系这缕残魂不灭的……唯一薪柴。
东宫·承恩殿(暖阁)
紫檀大案上,一份墨迹未干的奏报被随意搁置。上面清晰地记录着齐王府栖霞苑发生的一切:柳侧妃小产,太医验出红麝粉与藏红花剧毒,王妃林氏贴身侍女秋月于严刑拷问下“畏罪自尽”,临死前留下“血书”一份,字字泣血指认王妃因妒生恨,买通其下毒谋害侧妃子嗣。齐王震怒,王妃林氏已被褫夺金册,禁足于王府佛堂,听候发落。林氏之父,户部尚书林文远,连夜入宫哭诉,却被陛下以“内闱不修,教女无方”为由,申斥闭门思过。
暖阁内,龙涎香雾袅袅。萧衍并未看那份奏报,指尖夹着一枚薄如柳叶、边缘泛着幽蓝寒光的飞镖。飞镖尾部,系着一卷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丝绢。
秦川垂手肃立一旁,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柳府那边刚传出的密讯。柳侍郎(柳诗窈之父)得知爱女小产重伤,几近癫狂。他在府中密室……砸碎了一尊送子观音像,于观音像底座暗格内……发现了此物。”他目光落在那枚飞镖上,“据柳府心腹所言,柳侍郎见此镖……如见鬼魅,脸色瞬间惨白,喃喃自语‘是他们……是他们逼我的……’随后便将自己反锁在书房,至今未出。”
萧衍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飞镖冰冷的刃身。那幽蓝的寒光,映着他深不见底的墨瞳。“城南,‘济世堂’。”他缓缓吐出几个字,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秦川心头一凛,“已查实。此镖形制特殊,淬有南疆‘蓝环蛇’剧毒,见血封喉。而京城之中,能打造此等淬毒暗器且手法如此隐秘的……唯有城南‘济世堂’后巷深处,那个挂着‘王记铁匠铺’幌子、实则专接黑活的‘鬼手王’!属下已命人暗中监控,发现齐王府事发前两日,确有一形迹可疑、做行商打扮之人出入过‘鬼手王’的铺子,所用银票……经查,票号源头指向城西一处钱庄,而那钱庄的幕后东家……与睿王府一位外院管事有七拐八绕的远亲关系。”
线索如同蛛网,看似杂乱,却隐隐指向了同一个幽深的源头——睿王府佛堂那盏看似清寂的孤灯!
“睿王府……”萧衍的指尖在飞镖刃口轻轻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渗出,他却恍若未觉,任由血珠顺着幽蓝的刃身滑落,在紫檀案面上晕开一点刺目的暗红。“佛堂的灯油,耗得如何了?”
“回殿下!”秦川立刻回道,“睿王府佛堂所用‘长明灯油’,乃特制,气味清冽。然暗卫回报,近三日,其佛堂焚烧的灯油气味中……多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迦南香’气息。此香……有安神定魄之效,但若与睿王殿下日常所服‘清心散’中的一味‘冰片’混合……久闻之下,易致人精神恍惚,记忆紊乱。”
萧衍的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深了一分。将沾了血的飞镖随意丢回案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柳侍郎的书房,该透点风了。”他声音淡漠,“让他‘想’起些该想的东西。比如……是谁,用他爱女的性命和前程,逼他不得不‘失手’,让年前那批本该运往北境犒军的‘漕银’,沉在了青峰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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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眼中精光一闪:“属下明白!定让柳侍郎‘知无不言’!”
刑部·暗牢深处
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这里是阳光永远照不到的地方,是冤魂厉鬼的嚎哭被厚重石壁吞噬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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