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甫一出鞘,便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紫色的光华在剑身上流转不定,仿佛有生命一般,与远处那枚黑渊碎片遥相呼应。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隐隐相连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碰撞,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林玄策沉默了。
他看着苏青璃那双不含丝毫畏缩的眼眸,感受着她手掌传来的坚定力量,心中的暴戾与疯狂缓缓平息。
他知道,她不是在逞强,而是提出了一个风险同样巨大、但收益也同样惊人的方案。
许久,他终于收回了剑气,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以守关战意凝成最外围的防线,护住你的神魂。记住,一旦感觉到任何不对劲,哪怕只是最轻微的异常,立刻斩断所有联系,不要有半分犹豫!”
“明白。”
两人不再多言,于阵眼两侧相对而坐。
林玄策双手结印,雄浑的战意自他体内升腾而起,化作金戈铁马的洪流,构筑成一道无形的壁垒。
苏青璃则将青璃剑横于膝上,心神完全沉入星渊印记与那股呼唤之力的链接之中。
刹那间,仿佛无穷宇宙的开关被同时按下。
悬浮在半空中的黑渊碎片猛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幽深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活性。
一道模糊的虚影从碎片中被强行拉扯出来,在两人中间迅速凝聚成形。
看清那虚影的瞬间,饶是林玄策心志如铁,瞳孔也不禁骤然收缩。
那虚影……竟是他自己!
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林玄策”,只是身披着一件绣有枯骨与星辰的宽大黑袍,背后伸展着一对由狰狞骨刺构成的羽翼。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幻象的左眼。
那里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枚散发着冰冷神性的金色竖瞳,正以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眼神,冷冷地注视着他。
“你所持之戒,本就是我游戏人间时,随手断去的一指。”
幻象的嘴唇微动,一个冰冷、高傲、仿佛来自神座之上的声音,直接在林玄策的灵魂深处响起。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将之前所有的线索——吞噬之核、灭世者遗蜕、戒指的自主意识——全都串联了起来!
这幻象,是灭世者残留的意志投影!
就在林玄策心神受到巨大冲击的一刹那,苏青璃的剑意骤然爆发!
“破!”
她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节,青璃剑发出一声震彻神魂的悲鸣,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紫色剑光逆流而上,没有丝毫花哨,却带着斩断虚妄、净化一切的决绝,狠狠地劈在了那道黑袍幻象之上。
幻象似乎没想到她的反击如此凌厉果决,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错愕。
剑光过处,黑袍与骨翼寸寸碎裂,化作纷飞的黑烟。
“噗——”
强行撕裂这等级别的意志幻象,对苏青璃的反噬同样巨大。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随着幻象的消散,黑渊碎片上的幽光也迅速敛去,重新恢复了死寂。
整个封印室内的压力骤然一空。
【警报解除。】
【检测到‘黑渊坐标’残留轨迹……解析中……】
【解析完毕。目标锁定:域外虚空巢穴核心区域——湮灭祭坛。】
系统界面上弹出的新提示,证明了苏青璃的冒险是值得的。
他们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坐标。
林玄策一步跨出,瞬间来到苏青璃身边,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揽入怀中。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和嘴角的血迹,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我怀疑自己,动摇我的道心。”林玄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钢铁中挤压出来,“可他错了。正因为看到了他那副模样,我才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我要守护的,究竟是谁。”
他抱着苏青璃,目光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望向远方。
那幻象的出现,非但没有让他迷茫,反而让他斩断了心中最后一丝对自身力量来源的疑虑。
他是林玄策,是守关人,不是什么灭世者的残片。
他的剑,为守护而握。
就在他的决意达到顶点的瞬间,封印室那扇沉重石门的外面,一道被遗忘许久的虚空印记,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能量,它幽深、稳定,中心处缓缓旋开一个微小的奇点,仿佛一扇通往未知彼岸的门扉,正在无声地等待着,回应着屋内那颗坚如磐石的决心。
通往湮灭祭坛的路,已然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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