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渊底,那枚染血的骨符残片如一滴墨沉入清水,悄无声息,却漾开一圈无形的涟漪,搅动了万古沉寂的黑暗。
渊上,血池翻涌,仙阵欲裂。
林玄策那句“为何还在抵抗”如同一柄无形之剑,精准地刺入了玄冥老祖神魂的核心。
那挣扎闪烁的金光,在这一刻骤然爆发,仿佛被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它不再是摇曳的烛火,而是撕裂黑暗的煌煌大日!
“嗡——”
以玄冥老祖为中心,金色的神圣波纹与漆黑的毁灭气息激烈对撞,掀起滔天巨浪。
那九条由太虚本源构筑的灵龙虚影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嘶吼,庞大的龙躯上,一道道裂痕随之浮现,构成灭世仙阵的符文锁链应声寸断。
整座大阵的运转,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然而,这并非解脱,而是更深层次的撕裂。
“不……”玄冥老祖的法相剧烈颤抖,那张被魔气熏染得漆黑的面孔上,浮现出极度的痛苦。
他的声音不再是纯粹的雷霆,而是夹杂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仿佛有两个灵魂正在他的体内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你懂什么……秩序的腐朽……不是信任所能挽回……”
另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从金光中艰难地挤出:“……救……救它……”
两种声音交织,让玄冥老祖的气息忽而神圣浩瀚,忽而邪恶暴虐。
他抬起的手臂在半空中僵持,时而想彻底拍碎下方的林玄策,时而又想摧毁身后的灭世仙阵。
这矛盾的一幕,却让林玄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警告!灵性污染度飙升至42%!‘噬影’之力出现反噬迹象,正在侵蚀宿主神魂本源!”
“警告!‘仙尊吞噬’持续超负荷运转,吞噬之核出现裂痕!宿主有神格崩溃风险!”
系统冰冷的警告音如同催命符,在林玄策的识海中疯狂轰鸣。
他插入地面的信刃,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他的神魂之力,将其转化为纯粹的“信任”波动,灌入这片被污染的大地。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用自己的神魂去撬动一位堕落仙尊的残存善念。
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从识海深处炸开。
林玄策的七窍中,缓缓渗出金紫交织的血液,那是他的神魂本源正在被污染与撕扯的证明。
无数混乱的呓语在他耳边响起,那是玄冥老祖在万年孤独中滋生的心魔,也是太虚仙域无数生灵在毁灭中发出的绝望哀嚎。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相信的世界!”
“他们麻木、自私、愚昧!为了苟活,他们可以背叛一切!”
“守护?守护的尽头就是被遗忘,被背叛!我曾是这片仙域的光,而他们,却亲手将我推入了黑暗!”
一幕幕饱含着无尽怨毒与悲凉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林玄策的脑海。
他看到玄冥老祖孤身一人镇守在域外战场,身后是歌舞升平的仙域;他看到仙域内部为了争夺资源,爆发内战,无数生灵涂炭;他看到玄冥老祖浴血归来,迎来的不是敬仰,而是猜忌与恐惧……最终,他看到玄冥老祖在无尽的孤独与失望中,被来自归墟渊底的邪恶意志悄然侵蚀,那颗守护之心,在漫长的岁月中,被一点点染成了黑色。
这些画面,是玄冥老祖最深刻的绝望,也是他堕落的根源。
此刻,他将这份绝望化作最恶毒的精神攻击,企图将林玄策也一同拖入深渊。
“玄策!”苏青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在她眼中,林玄策的身体正微微颤抖,双眸中的神采正在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玄冥老祖如出一辙的死寂与疯狂。
“快收手!他的道心已毁,你这是在用自己的神魂去填补一个无底洞!你会和他一起被同化的!”
她并指如剑,青璃剑意蓄势待发,想要强行斩断林玄策与信刃之间的连接。
“别动。”林玄策的声音沙哑无比,仿佛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两个字。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透了翻涌的血海与混乱的能量,死死地盯着玄冥老祖眉心那片越发明亮的金光。
“我……看到了。”他喘息着,嘴角却勾起一抹惨烈的笑意,“我看到你的悔恨了,玄冥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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