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八月的包头,暑气蒸腾。东河区一片建于七八十年代的家属院里,红砖楼房在灼热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午后两点多,正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大多数居民都在闷热的家中午休,以期躲避这酷暑的煎熬。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单调的蝉鸣,更衬得四周一片昏昏欲睡的沉寂。
吴琼家住在三楼。门窗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推开虚掩的房门,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混杂着热浪的、沉闷的空气。客厅的老式吊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发出规律的、嗡嗡的声响,搅动着凝滞的气流。木头方桌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凉茶,茶叶沉在杯底,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然而,这份夏日的宁静,被卧室里隐藏的恐怖彻底击碎了。
包头市公安局东河分局刑侦队的李队长,一个时年三十五岁、经验丰富的刑警,带着队员们赶到现场时,眉头立刻就锁紧了。他身材壮实,皮肤黝黑,是典型的北方汉子,但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现场……太干净了。
地面没有明显的脚印,家具没有被大肆翻动的迹象,除了那杯没喝完的茶和还在转动的电扇,几乎看不出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死者的遗体,是在卧室的双人床底下被发现的。吴琼,二十八岁,穿着一件鲜艳的红色吊带裙,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蜷缩在床下的阴影里。而那件红色的吊带裙……不,她身上的裙子还在,但另一件红色的外套,被随意地扔在床边,揉成一团,与之前白银案件中凶手那种近乎病态的“叠放整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致命伤在颈部,”随行的法医初步检查后,低声向李队汇报,“手法……很利落。和之前内部通报里,提到过的甘肃白银那边,八八年的一起案子,有点像。”
李队的心猛地一沉。白银?他隐约记得那份跨省协查通报,关于一个针对红衣女性的连环杀手,但细节已经模糊。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床的四周。在靠近床头的一根木质床腿上,他发现了几道新鲜的、细微的划痕。那划痕的形状很特别,像是某种金属工具卡进去又强行别动造成的。他拿出随身带的卷尺比划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形状……像是扳手的卡口。”他喃喃自语。五金维修工具?
法医进一步检查后,带来了更令人心沉的消息:“李队,死者生前……有被性侵的痕迹。”
性侵,加上颈部的致命伤,以及这过于干净的现场……凶手的残忍和谨慎,可见一斑。
李队站起身,开始仔细检查吴琼的遗物。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一本小小的、塑料封皮的通讯录。他戴上手套,一页页仔细翻看。通讯录里记录着不少电话号码和地址,其中,有好几个号码的区号,明确地指向了甘肃省白银市。
“她和白银有联系……”李队若有所思,“这很可能,是凶手选择她的原因。”
凶手是否是从白银跟随而来?还是通过某种方式,在包头物色到了与白银有关联的目标?一个跨地区作案的可能性,如同阴云般在李队心头聚集。他指着那个床腿的划痕,对取证人员说:“这个,仔细拍照,拓印下来。还有,重点检查有没有类似……特殊螺丝的东西。”他想起了白银案通报里提到的那个关键物证。
然而,仔细的搜查后,并没有发现任何螺丝。现场留下的,除了那几道模糊的扳手划痕,就是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的恶意。
李队拿着那本通讯录,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号码上。那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备注着三个字:“凌老板”。后面跟着一个电话号码。他尝试着用办公室的电话拨了过去,听筒里传来的是冗长的忙音,始终无人接听。
可惜的是,一九九六年的刑侦环境,跨地区的信息沟通远非顺畅。虽然李队内心强烈怀疑此案与白银的“红衣案”有关,但缺乏决定性的并案证据(如相同的特殊螺丝),加上通讯录里“凌老板”这条线索的中断,以及两地警方协作机制的滞后,这起发生在包头的血案,最终未能与白银的系列案件正式并案侦查。一条可能提前揭露凶手轨迹的重要线索,就这样悄然沉入了档案袋的海洋,被蒙上了时间的灰尘。
时光荏苒,日历翻到了千禧年即将结束的时刻——二零零零年十二月。
包头市青山区,寒冬已然降临。天空是铅灰色的,细密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覆盖在居民楼的窗台、屋顶和光秃秃的树枝上,给这座工业城市披上了一层凄冷的银装。
案发地点不再是居民住宅,而是一家临街的五金配件店铺的后院。受害者是三十二岁的个体户郑梅,她经营着这家小店。她的遗体,是在后院堆放杂物的角落里被发现的。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红色羽绒服,在白雪的映衬下,那红色显得格外刺眼。她的身边,杂乱地散落着一些五金零件,而在这堆零件中,几枚细长的、泛着冷光的金属物,瞬间抓住了匆匆赶来的赵长河和林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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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螺丝!与白银系列案件中发现的,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规格,同样的优质碳钢材质!
赵长河是复职后不久接到包头警方协查请求的。周建军在压力下,经过内部调查,确认了张老三是被冤枉的,恢复了赵长河的职务。此刻,看到这熟悉的螺丝,赵长河的心如同被浸入了冰水之中。果然是他!那个幽灵,不仅在白银活动,他的黑手也伸向了包头!
林岚不顾地上的积雪和寒冷,立刻蹲下身开始勘查。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一枚螺丝放入证物袋,然后又从郑梅红色羽绒服的袖口附近,提取到了一根极其细微的蓝色纤维。她将纤维举到眼前,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光仔细辨认。
“赵队,”林岚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她迅速从随身的勘查箱里拿出另一个证物袋,里面正是从李玥案发现场找到的那枚蓝色工装纽扣,“你看这纤维的颜色和质地……和李玥案的纽扣材质,完全相同!”
这意味着,凶手在包头作案时,穿着与在白银作案时同一种类型的蓝色工装!跨地区并案的证据链,因为这几枚螺丝和这根纤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实。
现场的地面上,有少量已经凝固的、呈暗红色的血迹,位置比较隐蔽,似乎没有被凶手完全清理干净。林岚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血迹周围的每一寸地面。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在血迹边缘,靠近一块碎砖的缝隙里,她发现了一根极其短小、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的毛发。这根毛发,显然不属于受害者郑梅(她的头发是长发,且颜色不同)。
这是一个潜在的、极其珍贵的“微量生物检材”!在林岚的眼中,这或许是未来锁定真凶的唯一希望。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以目前国内的技术条件,尤其是他们这种地市级公安局的技术水平,想要从这样一根微量毛发中检测出具有法庭证据效力的DNA图谱,几乎是天方夜谭。
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她拿出专用的棉签,用最规范、最谨慎的手法,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毛发连同附着其上的极小颗粒物一起提取起来,放入专用的低温保存管中。
“这个检材,”林岚将保存管郑重地交给赵长河,语气异常严肃,“赵队,一定要想办法好好保存。现在的技术或许用不上,但未来……未来或许它能成为打开这把锁的唯一钥匙。”
赵长河接过那小小的管子,感觉手中沉甸甸的。他明白林岚的意思,这是一种基于专业信念的嘱托,是对未来科技的一种押注。
另一边,李队正在询问闻讯赶来的、悲痛欲绝的郑梅的丈夫。
“她平时……和白银那边的人,有往来吗?”赵长河调整了一下情绪,走过去问道。
郑梅的丈夫,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红着眼眶,努力回忆着,点了点头:“有……她经常要去白银进货,那边有些五金批发生意。认识几个……几个五金店的老板。”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其中有一个……姓什么忘了,话很少,不太爱跟人打交道,但进货价格给得还算公道。”
“姓凌?!”赵长河和李队几乎同时出声。“不太记得了”这个姓氏,与九六年吴琼通讯录上的“凌老板”瞬间重合!
赵长河立刻追问:“有没有具体名字?店名叫什么?”
郑梅的丈夫茫然地摇了摇头:“具体名字……真记不清了。店名……好像,好像听她提过一嘴,叫什么‘广什么’五金?对,好像是‘广什么五金’。但我也没去过,只是听她说过。”
技术人员在清理郑梅店内的办公桌时,找到了一个陈旧的进货账本。翻到记录白银货源的那几页,由于时间久远和保管不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褪色。但在一页的页眉处,依稀可以辨认出用圆珠笔写下的几个字:“白银广x五金”,后面跟着一个已经看不清的数字,似乎是货款金额。
“凌”姓,“广x五金”!这条在九六年昙花一现后便中断的线索,在四年后的又一起血案中,再次浮出了水面,并且变得更加清晰。凶手的轮廓,似乎正透过这包头的迷雾,一点点地显现出来——一个与五金行业紧密相关,可能名叫“凌广x”,或者店名叫“广x五金”的男人。
二零零零年十二月的省城,阳光透过省警校物证实验室宽敞明亮的玻璃窗,在洁净的实验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化学试剂气味和纸张油墨的味道。这里与包头案发现场的血腥和寒冷,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陈锐,一个二十岁的警校大三实习生,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白色实验服,正聚精会神地跟着自己的导师——一位在刑侦技术领域颇有建树的老教授,整理着近期送检的一些疑难案件的物证。他个子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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