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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理侧写 江辰的扭曲过往（第2页）

江辰上小学的时候，李桂兰发现他特别喜欢“收藏”东西——别人丢掉的铅笔头、用过的作业本、甚至是路边的小石子，他都会捡回来，放在一个旧鞋盒子里，锁在自己的衣柜里。李桂兰问他为什么要捡这些没用的东西，他说“它们好看，我想留着”。李桂兰没多想，只当是孩子的小爱好。

“上初中后，他就变了。”李桂兰的声音带着哽咽，“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我问他在房间里做什么，他说在看书、修东西。有时候我半夜起来，会听见他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整理什么。我想进去看看，他却把门反锁了，说‘妈，我没事，你别进来’。”

有一次，李桂兰在整理江辰的房间时，发现他的枕头底下藏着一本日记。她翻开看了几页，上面写着：“他们都不喜欢我，没人跟我说话”“只有这些模型会陪着我，它们不会离开我”“我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没有人会忽视我”。李桂兰看了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江辰沟通，只能把日记放回原处，假装没看见。

“我要是当时多跟他聊聊天，多问问他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李桂兰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声压抑而绝望，“是我没照顾好他，是我对不起他……”

周岚递过一张纸巾，轻声安慰道：“阿姨，你不是故意的，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只是有些问题，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需要及时的引导和帮助。”

从江辰家出来，天下起了小雨。陆海和周岚回到市局后，立刻联系了心理科的张教授，对江辰进行了全面的心理测评。测评过程持续了三个小时，包括人格量表、共情能力测试、冲动控制评估等多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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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评结果出来后，张教授拿着报告，对陆海和周岚说：“江辰的情况很典型，是复合型人格障碍。首先，他有明显的自恋型人格特质，极度自我中心，将他人视为满足自己欲望的工具，比如他把孩子当成‘作品’，而不是有生命的人；其次，他的反社会倾向很突出，缺乏共情能力，对他人的痛苦无动于衷，从他描述作案过程时的平静就能看出来；最后，他具备极强的自我控制能力，作案计划周密，从诱拐到抛尸，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策划，没有留下明显的线索。”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陆海问。

“这和他的成长环境密切相关。”张教授解释道，“父亲早逝，母亲忙于生计，缺乏有效的家庭教育和情感陪伴，导致他从小就缺乏安全感；上学后被忽视、被欺凌，进一步加剧了他的孤独感和自卑心理。为了对抗这种痛苦，他开始沉迷于‘收藏’，通过掌控物品来获得安全感和掌控感。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对‘掌控感’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最终演变成对他人生命的掌控，走向了犯罪的道路。”

周岚补充道：“他的‘骨音’，本质上是对‘掌控感’的极端追求。在现实中，他是被忽视、被欺凌的对象，而在犯罪过程中，他是绝对的主宰——他可以决定孩子的生死，可以决定‘作品’的呈现方式，这种掌控感让他感到满足和愉悦。”

第三天的审讯，陆海换了一种方式。他没有再展示那些冰冷的证据，而是把江辰高中的处分通知、毕业合影，还有他小时候收藏的那些瓶盖、卡片，都放在了桌上。

“这些东西，你还记得吗？”陆海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砸进了江辰平静的表面。

江辰的目光落在那些瓶盖上，瞳孔微微收缩，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我想知道，当他们叫你‘哑巴’‘怪胎’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陆海看着他的眼睛，“当你一个人坐在树下，把石子按颜色分成几堆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没人愿意跟你说话？为什么没人注意到你？”

江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不关你的事！”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是不是觉得，只有把别人攥在手里，才能不被欺负？”陆海继续追问，“所以你选择孩子，因为他们弱小，不会反抗；你把他们做成‘作品’，因为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不会忽视你，不会背叛你。你所谓的‘骨音’，其实是你内心的呐喊，是你对被重视的渴望，对吗？”

“住口！”江辰突然暴怒，猛地拍向桌子，桌上的水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是他们先看不起我！是他们先忽视我的！我不过是……不过是让他们变成更‘完美’的存在！我让他们永远陪着我，有什么错？”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理由”：第一次看到林小满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个动漫手办，笑得很开心，他觉得“这个孩子很完美，适合做我的作品”；诱拐林小满后，他给她注射镇静剂，看着她安静下来，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拍摄“骨音”的时候，他能清晰地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那声音“像音乐一样美妙”；每次去沉淀池“看望”他们，他都觉得“很安心，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离开我”。

江辰越说越激动，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暴露更多的作案细节。这些细节，与现场勘查的结果、证人的证词完全吻合，进一步夯实了证据链。

审讯结束时，江辰被带走的瞬间，他突然回头，看着陆海，眼神复杂。“你懂我吗？”他问。

陆海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被押出审讯室。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真正“懂”江辰，因为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一个扭曲灵魂的痛苦和疯狂。但他明白，江辰的悲剧，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悲剧，更是家庭、学校、社会共同作用的结果。那些被忽视的孤独，那些无人在意的痛苦，若不及时疏导，很可能会在某一天，以最残酷的方式爆发。

走出审讯室，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温暖却刺眼。陆海拿起那份心理侧写报告，轻轻合上。他知道，案子很快就会结束，江辰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那些被伤害的家庭，那些永远无法回来的孩子，还有这个扭曲灵魂背后的悲剧，都将成为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留在所有人的心里。

陆海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工作，不仅仅是打击犯罪，更重要的是，要在悲剧发生之前，发现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孤独和痛苦，伸出援手，让更多的人不至于走上歧途。

这或许，就是这个案子留给所有人的，最沉重也最珍贵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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