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七月十二日,农历六月二十,满月。
这是一个被溽热和虫鸣统治的夜晚。柳川镇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白昼里太阳炙烤留下的余温,正从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瓦砾中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与河沟里升腾起的湿气、万物呼吸吐纳的气息混合,凝成一种粘稠得几乎能攥出水来的空气。月光倒是慷慨,一轮满月像一枚巨大的、冰冷的银币,高悬于墨蓝色的天幕,清辉遍洒,却照不透这片土地深藏的隐秘。光芒落在蜿蜒穿过田野的土路上,落在道路两侧无边无际的玉米地里,便被那层层叠叠、肥厚宽大的叶片贪婪地吞噬、切割,最终只留下支离破碎的光斑和深入骨髓的幽暗。
这条通往红光村的土路,在夜色里变成了一条被绿色高墙夹峙的、危机四伏的甬道。一人多高的玉米秆密密麻麻,像沉默的士兵,在微风中偶尔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它们之间才懂的窃窃私语。叶片上凝结的露水,被月光浸染,闪烁着无数细小而冰冷的银点,宛如撒了一地的碎钻。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气味——白日里被晒得滚烫、此刻尚未完全冷却的泥土腥气,玉米正在灌浆时散发出的、带着奶腥味的甜香,以及玉米须在持续高温下发酵出的、一种过于甜腻的、近乎腐烂的醇厚气息。这气味并不难闻,甚至带着丰收的预示,但在今夜,在这过于寂静的甬道里,却无端地透着一股令人心慌的窒闷。
王桂花就是在这条绿色甬道里,蹬着她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车轮碾过土路上被牛车压出的深深车辙和雨水冲刷出的坑洼,发出“哐当、哐当”有节奏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里传得老远。车把上挂着一个旧的蓝布包袱,车筐里,则小心地放着她刚从邻村亲戚家求来的、给丈夫治腰伤的草药包。她的男人李老实,在镇上的砖窑扛活时闪了腰,这几包草药花了不小的价钱,是全家指望他能尽快好起来的希望。想到男人躺在床上忍痛哼唧的样子,王桂花不由得加快了脚力。她是个爽利的农妇,四十二年的风吹日晒在她脸上刻下了细密的纹路,却也赋予了她一副结实的身板和一颗不太懂得忧愁的心。为了驱散独自行走在夜路上的那一点点不安,她下意识地哼起了从小就会的朝鲜族民谣,调子有些跑,歌词也含混,但那熟悉的旋律本身,就是一种陪伴和慰藉。
突然,“哐嘡”一声脆响!前轮猛地陷进一个被杂草半掩着的深坑,脚蹬子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卡死了。车身剧烈地一晃,王桂花“哎哟”一声惊叫,全靠着一把子力气才险险稳住车把,没连人带车栽进旁边的玉米地里。但车筐颠簸得太厉害,里面那包用黄草纸仔细包好的草药跳了出来,散落在路边的泥地上。
“该死的兔子,瞎打洞!”她低声骂了一句,带着几分心疼和恼怒。这草药金贵,可经不起糟蹋。她赶紧把自行车往路边靠了靠,支好有些歪斜的脚撑,也顾不得链条上的油污,弯腰就去捡拾那些散落的草叶根茎。泥土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布鞋底传到脚心。
就在她俯身,手指刚刚触碰到一根带着泥土的褐色根茎时,路旁密不透风的玉米丛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哗啦”一声轻响。
那不是风吹过整片玉米地发出的、连绵的“沙沙”声,而是极其局部的、快速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用不小的力道,急速擦过或拨开了紧密的玉米秆和叶片。
王桂花捡药的动作猛地僵住了。一股莫名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尾椎骨窜上来,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她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擂鼓,脖子像是生了锈的合页,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抬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片声音传来的、幽暗得如同墨绿色深渊的玉米丛。
月光在这里显得更加吝啬,只能勉强勾勒出玉米秆模糊的轮廓,将它们变成一片片幢幢的黑影。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里,她的目光努力聚焦,似乎……似乎真的瞥见了一双眼睛!
那不是兔子的红眼,也不是田鼠的贼光。那是一双反射着惨淡月光的、属于更大体型生物的眼睛。冰冷,专注,带着一种非人的、狩猎般的耐心,正死死地钉在她的身上。距离太近,近得她能感觉到那目光中蕴含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那不成调的民谣戛然而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个心跳时轰然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想尖叫,想立刻跳上自行车没命地蹬走,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那来自黑暗深处的注视,剥夺了她所有的反应能力。
……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
最终,打破这死寂僵持的,是远处红光村里传来的几声零星的狗吠。那狗吠声起初是慵懒的,带着夜间的困意,但很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祥,叫声陡然拔高,变得急促而狂躁,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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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像一根针,刺破了笼罩着王桂花的恐惧薄膜。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潮湿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阵刺痛。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僵直,她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猛地直起身,想要去扶那辆歪在路边的自行车——
但已经太晚了。
一道黑影带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汗臭、泥土和某种金属腥气的风,从她身后的玉米丛中猛扑出来!力量大得惊人,一只手从后面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另一只粗壮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勒住了她的脖子,猛地将她向后拖拽。
“唔——!”
王桂花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了回去,变成绝望的闷哼。她双脚离地,徒劳地蹬踹,鞋子在潮湿的泥土上划出凌乱的痕迹。手中的草药根茎撒了一地。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淹没了她,肺部火烧火燎地疼。她拼命挣扎,手肘向后撞击,指甲在对方的手臂上乱抓,但触感粗糙,像是抓在厚实的劳动布上,对方的力量没有一丝松动。
她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拖进了玉米地深处。一人多高的玉米秆像活了一样,哗啦啦地分开,又在她身后合拢,锋利的叶片无情地刮过她的脸颊、手臂,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月光被彻底隔绝在外,四周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植物摩擦的沙沙声响。
她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背撞上坚硬的土地和玉米茬,疼得她眼前发黑。那只捂住她口鼻的手略微松开了些,她刚贪婪地吸进半口混杂着泥土和腐叶气味的空气,一个低沉、含混、仿佛刻意压抑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热气:
“别动!”
恐惧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猛地扭动身体,指甲再次向身后抓去。紧接着,一股沉重的、带着风声的钝击猛地落在了她的后脑。
“砰!”
一声闷响。
剧痛瞬间炸开,眼前爆开一片金红色的星点,所有的挣扎和声音都戛然而止。她的身体软了下去,意识像断线的风筝,迅速被一片嗡嗡作响的虚无和黑暗吞没。她失去了知觉,像一袋谷物般瘫倒在冰冷的土地上。
然而,彻底的昏迷并未持续太久。一种被粗暴翻动、身体暴露在冰凉空气中的感觉,以及下身传来的、被硬物强行侵入的撕裂般剧痛,将她从深沉的黑暗中猛地拽回了一丝边缘。
她的意识漂浮在剧痛和虚无之间,如同溺水。眼皮重若千斤,无法睁开。她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像破布娃娃一样被压在泥地上,粗糙的玉米茬硌着她的背脊。那个沉重的、带着汗臭和泥土气息的身体在她上方剧烈地动作着,压抑的、野兽般的喘息声在她耳边放大,与玉米叶持续的沙沙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来自地狱的协奏。
她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挣扎,四肢却如同灌满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有那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侵犯和疼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正在遭受的暴行。屈辱、恐惧和生理上的极度痛苦,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她残存的意识紧紧缠绕、拖拽。冰凉的露水浸湿了她的裤脚和散乱的头发,与身上那具滚烫躯体的汗水混合,黏腻而恶心。
这漫长而残酷的侵犯终于停止了。身上的重量一轻,那令人作呕的喘息声似乎退开了一些。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里,求生的本能让她被痛苦麻痹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反应——她的喉咙里溢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被侵犯至麻木的肢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静,却像一道惊雷,在刚刚完成兽行的凶手耳中炸响。
他显然不允许任何潜在的风险。一股更加暴戾、急切的气息瞬间再次笼罩下来。
没有任何警告,更加沉重的钝击,带着决绝的、灭口的目的,如同捣蒜般落下,狠狠地砸在她的头部、面部。
一下。两下。三下。
最初那弥漫性的剧痛瞬间升级为彻底的崩坏,意识像脆弱的琉璃被铁锤砸中,彻底粉碎、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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