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海深吸了一口烟,强作镇定地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警官,我这厂子,您也看到了,都关了快半年了,营业执照都被市里收走了,能有什么事?你们说的那些失踪的司机,我……我听都没听过,跟我这破厂子能扯上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随行的技术员们凭借之前开具的检查手续,开始对厂区,尤其是那台最具嫌疑的大型切割机床进行极为仔细的检查。他们使用高精度的便携式工业内窥镜和电子显微镜,观察切割刃口的微观磨损形态、卷边程度、以及金属疲劳纹路,并与苏晴提供的、基于颅骨顶骨切割痕进行三维建模还原出的工具特征数据模型进行初步力学分析和形态比对。很快,初步的专家意见反馈回来:这台机床的切割刃口过于厚重,其工作原理是利用巨大的液压压力进行撕裂、剪断,属于典型的粗犷式金属加工,其造成的创口形态必然是崩裂性、不规则且伴随严重挤压的,这与颅骨上那种边缘相对平滑、切口整齐、明显是由更轻便、更锋利的专业切割工具所造成的痕迹,在力学原理、作用方式和最终形成的工具特征上存在根本性的、无法调和的差异,基本可以排除其作为作案工具的可能性。
江屹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简陋的值班室内部,落在了墙角一个约半人高的、灰绿色的老式小型保险柜上。“赵老板,那个保险柜里,现在装的什么?”
赵四海的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慌乱起来,支吾着:“没……没什么要紧东西,就是些废纸,以前的旧账本什么的,早就没用了……”
“打开。”江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几名警察沉默的注视下,赵四海极不情愿地、磨蹭着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试了好几把才打开保险柜厚重的铁门。里面果然只有几摞厚厚的、页面泛黄卷边、落满灰尘的报废车辆登记册和几本字迹潦草的旧账本,散发着一股霉味。技术员戴上手套,快速而仔细地翻阅检查,没有发现任何与五名失踪司机或其名下车辆相关的记录、票据,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巨额现金或可疑物品。
就在现场调查似乎陷入僵局之时,江屹的手机响了,是法医实验室负责人打来的。对1号煤窑那块血迹进行的紧急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与失踪司机名单中的吴斌DNA样本高度匹配!
江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紧紧锁住赵四海,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无比,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赵四海!1号废弃煤窑里发现了失踪司机吴斌的血迹!证据确凿!你现在必须解释清楚,你和那个煤窑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最近到底去没去过那里?”
赵四海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夹着烟的手指剧烈颤抖,烟灰掉了一身,额头上瞬间涌出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浸湿了他后颈的衣领。“那……那……警官,那都是好多年前,怕是……怕是一五、一六年的事了!”他慌乱地辩解,语无伦次,“那时候……那时候我厂子里冬天还需要点零碎煤块给值班室取暖,就……就贪便宜,私下雇了两个临时工去那个废煤窑里,想捡点以前矿上不要的煤渣……当时……当时好像是有个工人,对,就是个临时工,不小心在里头黑乎乎的地方摔了一跤,头好像磕在石头上了,流了血,可能……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早就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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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个解释在时间线上存在模糊性(与吴斌失踪时间接近),且“死无对证”显得极为脆弱,但在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任何能将赵四海与这起谋杀案直接联系起来的决定性证据(如杀害吴斌的凶器、其随身物品、车辆部件、或与腌制过程相关的盐、石灰等),无法仅凭这一处来源存疑的陈旧血迹就对其采取强制措施。江屹只能严厉警告他必须随时保持通讯畅通,不得离开本市,并要随传随到,配合后续调查,然后带着满腹的疑云和挫败感,暂时离开了这座弥漫着铁锈味的报废车厂。
省厅重案组专案办公室内灯火通明,与窗外沉沉的夜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白色的墙壁上,新挂起了一张巨大的、几乎覆盖整面墙的白色软木板,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彩色图钉固定的照片、手写的便签和相互交织连接的不同颜色棉线,构成了一张复杂的线索关系网。照片包括五个受害者的证件照、“老吴维修点”的远景和扳手特写、“刘记补胎点”(另一个待查点)的标识、1号煤窑的外部入口和内部血迹位置特写、“四海报废车厂”的全景和切割机床特写、老板赵四海的正面照和档案截图、以及一些筛选出的前科人员的模糊档案照。红、蓝、黑三色棉线将这些元素混乱地连接起来,试图勾勒出隐藏的逻辑链条,但目前看来,更像是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徒增烦躁。
陈力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同时打开着多个内部数据库的查询界面和人员信息表格。他用力揉了揉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发胀发酸的太阳穴,向一直站在线索图前默默抽着烟、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的江屹汇报:“江组,根据您部署的排查条件,我们初步从全省近十年内有记录的刑事案件中,筛选出涉及货车劫杀或重大公路抢劫前科的人员,原始名单共二十八人。经过第一轮初步筛选,排除掉案件性质不符、刑期已过且无再犯可能、以及年龄体型明显不符的人员后,剩下十二名重点对象。其中三人目前仍在监狱服刑,具备完全不在场证明,可以彻底排除。另外六人,经过技术手段初步核实和外围走访,在五名司机失踪的五个关键时间段内,都有相对明确、可证实的不在场证明,或者其近期的活动范围、经济状况、交往人员等信息,与G55湘南段这片区域没有发现任何交集。剩下的最后三个人里,其中一个叫马某的,是个居无定所、长期流窜作案的流浪惯犯,但根据户籍系统联动信息和其原籍地派出所反馈,他已于二零一七年五月,也就是第五名受害者张卫国失踪前大约一个月,在外省因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当场死亡了,有完整的交通事故认定书和尸检报告佐证。所以,这条‘前科人员’的线索……目前看来,也彻底断了。”
江屹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的青色烟雾暂时模糊了他紧锁如川字的眉头。他将烟蒂摁灭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走到线索图前,用笔尖依次重重地点过“老吴维修点”、“刘记补胎点”、“1号煤窑”、“四海报废车厂”这几个核心标记点。
“老吴,”他声音低沉,“走访中有邻居反映,他前年确实因为几十块钱的维修费问题,和一个外地司机发生过激烈口角,甚至动了手,用扳手敲了对方的车头,但苦主当时急着送货没报警,我们也没找到实质的伤害证据或证人。这次发现的扳手血迹,更是虚惊一场,指向了毫不相干的杀羊。”
“煤窑里发现了吴斌的血迹,这是目前我们掌握的、最直接的、将受害者与特定地点联系起来的物证关联,但赵四海那个关于‘临时工摔伤’的解释,虽然听起来牵强附会,漏洞百出,可在我们找到反证之前,从法律程序上,暂时无法直接推翻,无法据此对他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
“赵四海本人,抢劫前科,面对询问时形迹可疑,反应过度紧张,肢体语言充满戒备,但他的核心生产设备与我们的尸检结论存在根本矛盾,那个保险柜里也没发现任何能与案件直接挂钩的财物或证据。”
他总结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更深的凝重:“每一条线索,都好像隐隐指向了一个可疑的方向,散发出某种危险的气味;但每一条线索,当我们试图抓住它、深入挖掘时,却又都缺乏那个决定性的、能将嫌疑牢牢钉死的证据环。就像隔着一层布满水汽的毛玻璃看东西,能看到后面有晃动的影子,能感觉到某种存在,但无论如何努力,就是看不清那影子的具体轮廓,更别说分辨出是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晴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余温的检测报告和几张高精度放大的物证照片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在庞大杂乱信息中终于捕捉到一丝确定信号的专注神情。
“江队,”她将照片和报告递到江屹手中,语气肯定,“我带着物证组的同事,利用显微技术和特殊光谱成像,重新仔细检查了从桥墩检修孔里发现的那个最不起眼的、装盐的编织袋。在袋口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缝合褶皱里,发现了一个被汗水、潮气反复浸润过而变得模糊不清、但通过技术手段可以还原的生产批号。经过与省内多家盐业公司的备案信息进行交叉比对和溯源查询,最终确认,这批盐产自我们湘南地区北部,祁县的一家小型地方盐厂。这种盐成本低,工艺简单,包装也非常简陋,没有任何防伪标识,其主要的供应范围就是祁县本土及其周边几个经济相对落后的乡镇的小卖部、杂货店,属于典型的地域性低端产品,很少会流入大型连锁超市或跨区域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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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屹接过照片,借着明亮的台灯灯光,仔细看着那个经过技术处理已然清晰不少的喷码批号,眼中终于闪过一抹多日未见的、锐利如刀锋般的光芒,连日奔波积累的疲惫似乎被这个意想不到的、具体的新突破口瞬间驱散了不少。
“祁县……小盐厂……只供应周边有限乡镇……”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信息,大脑飞速运转,随即猛地转向陈力,语速快而清晰,“这是一个全新的、非常具体的切入点!陈力,明天一早,你立刻带两个人去祁县,拿着这个批号,亲自去那家盐厂,务必查清楚这批盐的具体生产日期、总产量,以及最重要的——它在二零一六年到一七年间的详细供货渠道和销售记录!看看能不能借此缩小范围,定位到具体的购买商铺甚至是购买者!我明天再去一趟1号煤窑,血迹的发现点周围,可能我们上次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伴生痕迹!”
大规模的排查工作似乎暂时陷入了泥沼,每一条看似有希望的路,走到最后都仿佛看到了尽头,被无形的墙壁挡住。但就在这看似山穷水尽的时刻,新的、极其细微的线索又在绝境的缝隙中透出一丝微光。那个隐藏极深的凶手影子,依然巧妙地徘徊在多条干扰信息构成的屏障之后,但调查的方向,在经历了一番混乱的碰撞、试探和排除之后,再次变得清晰和集中起来——追踪这微不足道的盐袋来源,顺藤摸瓜,或许就能扯住那条一直隐藏在暗处、狡猾而残忍的狐狸尾巴,让它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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