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关的清晨,是被急促的马蹄声踏碎的。
林肃猛地睁开眼。
没有迷茫,没有昏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睁开的瞬间就恢复了锐利清明,如同淬火归鞘的刀锋骤然出鞘一线寒光。只是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梦境般的余温,以及更深处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每一寸筋骨都像被拆开重组过,带着沉重的酸痛和无处不在的虚弱感,丹田气海空空荡荡,往日奔腾不息的内力此刻细若游丝。但诡异的是,经脉之中,却流淌着一股温和而坚韧的暖流,带着熟悉的离火之精的温热,又奇异地糅合着一缕清冽如冰泉的气息,阴阳交融,循环往复,顽强地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本源。
是那股力量……昨夜梦境中最后感受到的、来自遥远北方的清冽与温暖……
“谨言……”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痛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焦灼。那苍白脆弱的身影,重重宫阙下的沉寂,还有最后时刻反馈回来的、微弱的呼应……都不是梦。至少不完全是。
“将军!您醒了?!”惊呼声在门口响起,端着水盆进来的甲三几乎失手打翻铜盆,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您……您终于醒了!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适?吴录事!快去请吴……”他猛然想起吴录事已返京,立刻改口,“去请军中最好的医官来!”
门外守卫的暗卫应声飞奔而去。
林肃抬手,示意甲三不必惊慌。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僵硬,声音也嘶哑得厉害:“我没事。昏睡了多久?南疆局势如何?京城……可有消息?”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最后一个问题,语调几不可察地急促了半分。
甲三连忙扶他靠坐起来,垫好软枕,又递上温水:“将军,您昏迷了整整五日。南疆局势暂时稳住,黑水部主力溃散,族长‘蝮’带着残部逃入毒龙涧,岩猛族长已联合附近几个小部族封锁了出口,正在清剿。‘荆棘之眼’的人往东北逃窜,赵破虏将军已派出斥候追踪。京城……”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肃的神色,才继续道:“吴录事三日前返京复命。他说……靖王殿下为国事操劳,凤体欠安,但京中有张天师等重臣辅佐,让将军不必过于挂心,安心休养。”
凤体欠安……林肃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梦境中的苍白与脆弱,果然是预兆。什么“操劳”能让人在千里之外都感受到那种近乎消亡的沉寂?
“乌啼剑呢?”他突然问。
甲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殿下并未让吴录事带来乌啼剑。将军可是需要兵器?末将这便去取将军惯用的……”
“不必。”林肃打断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没有带来……是贴身带着,不愿离身?还是……情况已糟到无法顾及?他不敢深想。
军医很快被请来,仔细诊脉后,面露惊异:“林将军脉象虽弱,但根基未损,且体内有一股奇异的生机自行流转,修复脏腑经脉。外伤内损恢复之速,远超常理。只是气血亏空太过,元气大伤,需长时间静养调理,万不可再动武劳神,否则恐伤及本源,遗患无穷。”
“知道了,有劳。”林肃语气平静地应下。
军医退下开方熬药。甲三看着林肃依旧苍白的侧脸,欲言又止。他跟随林肃多年,深知将军的脾气,这“知道了”三个字,多半是左耳进右耳出。
“甲三,”林肃忽然开口,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庭院中开始凋零的秋叶,“苍梧部那边,岩卡可还安好?赵破虏将军现在何处?”
“岩卡受了些轻伤,无碍,如今跟着岩猛族长处理部族联合事宜,颇有长进。赵将军正在关内整肃军务,同时派人与南境都督府联络,调拨粮草物资,安抚归附部族。他每日都会来探望将军,只是将军未醒。”
“请他过来一趟。”林肃道,“有些事,需当面商议。”
“将军,您的身体……”
“无妨。”林肃的语气不容置疑,“躺了五日,骨头都僵了。有些事,等不得。”
甲三只得领命而去。
室内重归寂静。林肃独自靠坐在床头,目光落在枕畔那个玉匣上。离火之精静静地躺在里面,光华内敛,但当他凝神感知时,依旧能感到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温热脉动,以及……一丝极淡极淡、仿佛错觉般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清冽气息,萦绕不散。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冰凉的玉匣表面。
“……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低哑的自语,消散在清冷的空气中,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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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赵破虏大步走入静室。银甲未卸,带着一身秋寒与风尘,见到靠坐床头的林肃,眼中闪过由衷的敬佩与担忧,抱拳行礼:“末将赵破虏,见过林将军!将军苏醒,实乃大幸!”
“赵将军不必多礼,请坐。”林肃示意甲三看座,“这几日,有劳赵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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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内之事。”赵破虏正色道,“将军力挽狂澜,击溃邪阵,拯救南疆万千生灵,功在社稷。末将奉命接应,能稍尽绵力,已是荣幸。”
寒暄几句,迅速切入正题。赵破虏将目前南疆局势、黑水部残党动向、“荆棘之眼”可能的逃窜路线、以及南境都督府后续支援的部署,清晰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林肃静静听着,偶尔询问一两处细节,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北方。直到赵破虏提到,根据最新情报,北狄左贤王麾下那支神秘的“狼骑”并未参与对平州的强攻,而是在数日前突然消失,行踪成谜,疑似已潜入南疆与中原交界的复杂山区。
“狼骑潜入?”林肃眉头微蹙,“目标是什么?接应‘荆棘之眼’残党?还是另有所图?”
“末将推测,两者皆有。”赵破虏沉声道,“‘荆棘之眼’与北狄勾结已深,狼骑潜入,既可接应其残党撤离,也可能伺机在南疆制造新的混乱,或……对将军您不利。”他看向林肃,直言不讳,“将军乃国之柱石,更是某些人的眼中钉。如今将军重伤未愈,正是他们动手的绝佳时机。此地虽为关隘,亦非绝对安全。末将建议,是否考虑移驾至更靠内的城池休养?”
林肃未置可否,反而问道:“平州战事如何?燕王殿下可安好?”
赵破虏神色一凛:“平州血战三日,燕王殿下亲冒矢石,率领守军击退北狄‘铁鹞子’重骑强攻,斩首数千,自身亦伤亡不小,但城池无恙。殿下安危无虞,只是疲累过度,需时日恢复。北狄攻势已暂缓,但边境压力未减。”
平州无恙,萧璟无事。林肃心头稍松,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笼罩。北狄在南疆和北境同时动作,狼骑潜入,铁鹞子强攻,这绝非巧合。一个巨大的、针对整个王朝的阴谋网,正在收紧。而此刻,京城的中心,那个最该运筹帷幄、统揽全局的人,却“凤体欠安”……
他必须尽快好起来。必须回到京城去。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尽了身体的虚弱与疲惫。
“赵将军,”林肃抬眸,眼神锐利如初,“南疆残局,有岩猛族长和都督府后续官员处置,清剿余孽、追踪狼骑之事,还需你多费心。至于我的安危……”他顿了顿,“我自有分寸。暂时,就留在镇南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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