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夹杂着脏腑破裂的剧痛与道基枯竭的虚弱,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陆尘近乎麻木的神经。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冲出那条布满发光苔藓的溶洞,如何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跌跌撞撞地闯入这片位于陨妖山脉更深处的、弥漫着淡紫色毒瘴的枯木林。
“噗通!”
他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溅起些许腐朽的落叶与尘土。喉咙里涌上来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种带着灰败色泽、散发着淡淡死寂气息的液体。他蜷缩在一棵早已枯死、树干中空的巨树根部,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强行引动尚未完全掌控的混沌道痕,爆发出超越极限的一击,击溃金丹魔修巨掌的代价,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惨重。
内视己身,一片狼藉。
丹田之内,那颗原本稳定搏动、灰中带混沌光泽的星辰,此刻黯淡到了极致,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纹路!那是道基受损的迹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灰色的寂灭之力近乎枯竭,如同干涸河床上的涓涓细流,断断续续,难以为继。
经脉之中,更是惨不忍睹。许多细微的经脉已然断裂,更多的则布满了裂痕,那融合了太初意蕴的寂灭之力失去了往日的圆融,变得狂暴而杂乱,在破损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钻心的刺痛。原本被寂灭之力强化、呈现出岩石般质感的肉身,此刻也仿佛失去了支撑,变得异常脆弱,多处内出血,骨骼上也出现了细微的骨裂。
最麻烦的是,一股精纯而霸道的金丹魔气,如同附骨之疽,残留在了他的体内。那是硬撼金丹一击时,不可避免侵入的异种能量。这股魔气层次极高,带着强烈的侵蚀与破坏特性,正不断蚕食着他的生机,阻碍着寂灭道基的自我修复。
道伤!这是真正的道伤!触及修行根基的损伤!
远比单纯的肉身创伤或法力耗尽要可怕得多。若不能及时祛除这股金丹魔气,修复道基裂痕,他的修为将永无寸进,甚至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道基彻底崩溃,身死道消!
“咳咳……”陆尘又咳出一口灰败的血液,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艰难地尝试运转“归墟引”,试图汲取周围毒瘴中蕴含的稀薄死寂之气,但效率低得令人绝望,对于修复道伤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那金丹魔气盘踞在关键经脉与丹田周围,严重干扰了功法的运转。
他从陈师妹留下的储物袋中,取出所有疗伤丹药,看也不看便吞服下去。丹药入腹,化作道道暖流,开始滋养受损的肉身与经脉,但对于那道基的裂痕与顽固的金丹魔气,效果微乎其微。生机之力与那寂灭道基甚至隐隐有些排斥,药力难以真正渗透到道基核心。
绝望的情绪,如同周围弥漫的紫色毒瘴,悄然渗透而来。
难道……真的要止步于此了吗?
历经黑风涧死战,于寂灭中重筑道基,得玄元遗泽,融太初意蕴……这一切的挣扎与机缘,最终却要因为一次超越自身极限的爆发,而付诸东流,道毁人亡?
不!
陆尘猛地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中燃烧起不甘的火焰。那火焰并非炽热,而是冰冷的、如同万年玄冰下不灭的幽光。
他还有《寂灭真解》!还有那枚得自幽魂涧、与他神魂相连的灰色符种!
他强忍着神魂因道基受损而传来的阵阵刺痛,将心神沉入识海深处。
识海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那布满灰色纹路的壁垒,因先前承受了金丹威压与混沌道痕反噬的双重冲击,也变得明灭不定,裂纹似乎加深了些许。那枚灰色的寂灭符种,悬浮在中央,光芒同样黯淡,但它依旧在顽强地、缓慢地自行旋转着,散发出微弱的吸力,汲取着识海中散逸的魂能,维系着自身不灭。
《寂灭真解》的传承信息流淌心间,他疯狂地搜寻着任何可能应对道伤、祛除异种能量的法门。
然而,传承残缺,关于道基受损的修复之法,仅有只言片语,提及需要极其精纯且契合的本源之力温养,或者寻找到传说中的几种天地灵物。至于祛除高阶异种能量,则提到需要以更强、更本质的力量,强行将其湮灭或同化。
更强、更本质的力量……
陆尘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枚黯淡的灰色符种。
这枚符种,乃是寂灭法则的本源显化,其层次,理论上应高于那金丹魔气。只是他自身实力不足,无法完全激发其威能。
能否……冒险引动符种本源,去冲刷、湮灭那盘踞的金丹魔气?
这个念头极其危险!符种本源与他神魂相连,一个操控不当,不仅无法祛除魔气,反而可能引火烧身,导致符种反噬,神魂俱灭!
但此刻,他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坐以待毙,道基崩溃是死;冒险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凝聚残存的神魂之力,准备孤注一掷,尝试沟通符种本源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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