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之登上马车后,修长的手指掀起帘子,往夜色里望去,直到傀儡的身形消失在阵法中后,她才淡淡地放下了帘子。
“启程,回负雪宗。”
坐在马车上,也可感应到身在他处的傀儡。
傀儡的画面通过符咒浮现在车厢内的半空中,姜昀之抬眼时,画面中的傀儡已然回到了明烛宗。
路上,它遇到从酒宴归来的杜衡。
杜衡喝醉了,步伐踉跄,眯了眯眼睛望向傀儡,歪歪扭扭地行了个礼:“之明道友。”
他眯了眯眼睛,敏感地察觉到姜昀之似乎出现了些许变化,是自己喝得太醉了么,他怎么感觉这位之明道友没有刚开始那么惊为天人之姿了,定睛看了看,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反正就是有所不同。
是气质?还是气场?
杜衡喃喃道:“我真是醉了。”
一路上静默,杜衡走在傀儡旁说醉话:“之明道友,我要去天南宗,我本是要去天南宗的……”
酒后吐真言。
杜衡:“明烛宗好是好,可我的本命宗派是天南宗,我已经考了五次天南宗了,次次都落选,这才选择了明烛宗,我是雷灵根,本就最适合天南宗。”
傀儡沉默半天憋出两个字:“为何?”
醉了的人也说不出个仔细来,杜衡道:“你、你以后去了就知道了。”
真是醉糊涂了,既然已然身入明烛宗,怎么可能再入天南宗?杜衡为自己的话摇了摇头。
一人一傀儡分道扬镳,傀儡回到自己屋子后关上了门,傀儡是没有思绪,也不需要睡觉的,他坐到床边后,呆呆地坐着,不再有任何动静。
马车半空的画面消失。
神器看完,锐评道:“除了有些人机外,也能凑合用。”
神器:“刚才他们说起了天南宗,等我们二十天后去往天南宗的选拔,就能见一见让杜衡那么向往的天南宗了。”
姜昀之沉静地应了一声,阖上眼,闭目眼神。
-
明烛宗。
霜古山。
岑无朿回到了宗门,一路上的弟子们俱躬身行礼,一声声‘大师兄’后没一个人敢抬头。
内门弟子们对岑无朿的敬畏是深到骨子里的,自他们进山门后,已然目睹太多天之骄子与大师兄比试后沦为废人、修为尽失的例子,众人对这位剑尊,畏比敬要多太多。
明烛宗宗规森严,极重礼法,由是岑无朿已经离开了,几位行礼的弟子还保持行礼的躬身姿视。
岑无朿冷漠地瞥过他们。
这才是尊卑礼法,弟子们见他时会拘谨地垂首,而不是像姜昀之一样,毫不避讳地直视他。
岑无朿的脑海中浮现出少女的身影。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岑无朿的居舍和他整个人一样冰冷,没有任何人气,池塘里没有任何活物,有的只是冰冻的水。
他行至院子里,忽而停住脚步,凛冽地往天际看了一眼。
又来了。
他能感应到万里之外,有邪物在地底游动,显然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预谋朝他靠近。
也许凌晨就能到达,也许明日白天才能找到他。
岑无朿冰冷的双眼更显无情,神魂中升起一股深深的不耐烦。
真是……让人厌烦。
这个世道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起码在他看来,全无意义。
迟早有一天,会彻底陨灭。
这股厌世让岑无朿周身的灵压更盛,庞大而无情地往下镇压,让方圆十里的鸟兽都尖叫着往外逃亡。
波动的灵气灼烧神魂,岑无朿头痛欲裂,虽不露于形表,骨节分明的手充血,手背青筋毕现,此时,一股柔和的春雪气息若有若无地传来,将岑无朿周身的躁气缓慢地吹散。
哪里来的雪?
岑无朿垂眼,望向自己衣摆上多出的丝帛,洁净的春雪气息由此传来。
少女乌黑的双眼历历在目:“我会让师兄看到我的。”
岑无朿皱了皱眉,手一抬,丝帛于瞬间焚烧,化为灰烬。
那若有若无的春雪气息也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姜昀之所坐的马车上,环佩发出了一声轻响。
神器:“!”
神器:“这是怎么了,明烛宗天道之子的好感度凭空加了一分!”
闭目养神的姜昀之睁开了双眼,嘴角轻轻地勾起笑:“看来,丝帛没有白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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