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治疗的成功,在宫廷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原本倾向于西洋医术的王公大臣们,又开始重新审视中医的价值。
几日后,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来到了中西医研究会。来人正是李鸿章的首席幕僚周馥。
“林院使,在下奉中堂之命,特来请教。”周馥屏退左右,低声道,“中堂近日时有眩晕,手指发麻,不知是何征兆?”
林怀仁心中一凛。这些症状,分明是中风先兆。
“周先生,”林怀仁谨慎地问道,“中堂这些症状出现多久了?可曾请西洋医生诊视过?”
周馥叹道:“洋医说是高血压,给了降压药。但中堂服药后总觉得浑身乏力,近来政务繁忙,更是常常忘记服药。”
林怀仁为周馥细细讲解:“依中医理论,此乃肝肾阴虚,肝阳上亢之象。眩晕为风动之兆,肢麻为脉络不畅之征。若不及时调治,恐有中风之虞。”
他开出滋水平肝的方子,并特地嘱咐:“西洋降压药不可骤停,但可配合此方缓缓图之。最重要的是,中堂必须静养,切忌劳累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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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馥记下医嘱,临行前忽然压低声音:“林院使,朝中近日风波不断,中堂为此忧心忡忡。若是...若是真有不测,还望院使能够施以援手。”
这番话让林怀仁感受到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他意识到,李鸿章的病情不仅关乎个人健康,更可能影响朝局。
送走周馥后,林怀仁独自在研究会院中沉思。沈墨轩走来,见老师面色凝重,关切询问。
“墨轩,”林怀仁忧心忡忡,“医者虽只该问疾苦,但有时,这疾苦却与天下大势息息相关啊。”
他将李鸿章的病情告知弟子,嘱咐道:“近日你要多留意各类急救药材的准备,特别是中风急救所需之安宫牛黄丸、至宝丹等。”
沈墨轩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老师是担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林怀仁望着紫禁城的方向,长叹一声,“这宫闱内外,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而我们医者,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果然,数日后,朝中传出消息:李鸿章因在御前会议上与保守派大臣激烈争执,当场晕厥。
养心殿东暖阁内,气氛凝重。光绪帝焦灼地踱步,诸位王公大臣面面相觑。太医们跪在李鸿章榻前,束手无策。
“传林怀仁!”光绪帝下令。
林怀仁疾步入宫,见李鸿章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半身不遂,已然是中风的证候。他立即施以针刺急救,取十二井穴放血泻热,继针百会、风府等穴。
“李中堂这是肝阳暴亢,气血上逆,窍闭神昏。”林怀仁向光绪帝禀报,“需立即用安宫牛黄丸开窍醒神,再拟方平肝潜阳。”
然而,在场的保守派大臣却提出异议:“皇上,李鸿章主张与洋人议和,才气得中风。这等汉奸,何必费心救治?”
林怀仁闻言,正色道:“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无分忠奸。就算是有罪之人,也该先救其命,再论其罪。”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都为之动容。光绪帝点头:“林院使说得对,先救人要紧。”
经过林怀仁全力救治,李鸿章终于转危为安。这件事在朝野间传开,林怀仁的医德医术备受赞誉,但同时也让他更深地卷入了政治漩涡。
那晚,林怀仁在研究会书房内,对沈墨轩感慨道:“今日我救治李中堂,明日可能就要救治他的政敌。医者之道,就在于这一视同仁。”
“可是老师,这样岂不是会得罪很多人?”沈墨轩担忧地问。
林怀仁微微一笑:“医者父母心。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了。”
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师徒二人相对无言,却都明白,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医学与政治、传统与革新之间的纠葛,才刚刚开始。
而在紫禁城的深处,慈禧太后把玩着法国医生留下的镇痛剂,若有所思。她想起林怀仁的话——“治标还是治本”,这句话似乎不仅适用于医术,也适用于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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