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何会有此问?”张居正的声音平静了些,却带着一丝紧绷。
“朕就是好奇。”朱翊钧的语气依旧带着孩童的天真,手指却在“诸葛亮”三个字上轻轻点着,“国法和私情,到底哪个重?是不是有些人,因为是自己人,就可以法外开恩?”
张居正沉默了。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将他眼角的皱纹拉得很长。他想起了考成法的考核结果,想起了那些被评为“优等”的门生,想起了顾维那本被评为“下等”的卷宗。小皇帝的问题,像一把软刀子,割得他心口发疼。
他推行考成法,是想整顿吏治,可不知不觉间,这法子竟成了门生们的保护伞,成了打压异己的工具。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有时会下意识地纵容——那些门生是他推行新政的臂膀,他需要他们的支持,哪怕他们确实有些小过错。
“国法面前,不分亲疏。”张居正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诸葛亮若真如此,便不是名垂青史的贤相了。”
“那考成法呢?”朱翊钧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看向张居正,“先生推行的考成法,做到了‘不分亲疏’吗?”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暖阁里炸开。张居正猛地抬起头,对上朱翊钧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刚才的天真,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像在看一个表里不一的骗子。
他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辩解——比如“考核皆有依据”,比如“门生确有才干”,可在朱翊钧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面前,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想起了刘安的漕运延误,想起了汪道昆的贪腐被压下,想起了顾维的弹劾反被评为“下等”。这些事,他或多或少都知道,却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臣……”张居正的声音有些发涩,第一次在这个十岁的孩子面前感到了语塞。
“先生,”朱翊钧的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考成法是好法子,可再好的法子,若执行的人偏心,也会变成坏法子。”他拿起一本卷宗,翻到顾维的考核记录,“顾御史弹劾贪腐,本是大功,为何成了‘下等’?就因为他弹劾的是您的姻亲?”
张居正看着卷宗上的评语,脸色一点点变得通红,不是羞愧,而是被说中心事的难堪。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陛下说得是。”张居正站起身,对着朱翊钧深深一躬身,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要郑重,“是臣监管不力,让考成法变了味。臣明日就修订考核标准,加入百姓评议——地方官是否称职,让百姓说了算;京官是否勤勉,让六部互相监督,再辅以言官弹劾,绝不再搞一言堂。”
朱翊钧看着他躬身的背影,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责任感。他知道,张居正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承认自己的错误,尤其是在一个晚辈面前,对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来说,需要极大的勇气。
“先生能这么想,朕很欣慰。”朱翊钧的声音柔和了些,“考成法是为了大明好,朕不希望它变成某些人结党营私的工具。”
“臣明白。”张居正再次躬身,“臣明日就拟旨,呈请陛下御批。”
“好。”朱翊钧点点头,“夜深了,先生回去歇息吧。”
张居正告退后,暖阁里只剩下朱翊钧一人。他走到案前,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突然觉得它们轻了些。考成法的漏洞不是一天形成的,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补上,但至少,他推动了这一步。
小李子端着夜宵进来,见朱翊钧脸上有了笑意,终于松了口气:“万岁爷,您跟张先生说通了?”
“嗯。”朱翊钧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嚼着,“他同意改了。”
“张先生还是听您的。”小李子笑着说。
朱翊钧摇摇头,望向窗外的夜空。月亮躲在云层里,只露出一小片清辉。“他不是听朕的,是听民心的。”他轻声说,“任何法子,若背离了民心,终究是要行不通的。”
他拿起朱砂笔,在“百姓评议”四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这个圈,比之前的任何标记都要醒目,像一颗种子,落在了考成法的土壤里,也落在了他亲政的路上。
烛火燃到天明时,朱翊钧终于趴在案上睡着了。梦里,他仿佛看到陕西的灾民吃上了热粥,宣府的士兵穿上了棉衣,江南的百姓拿回了被强占的田地,而那些考核卷宗上,“优等”的评语旁,都多了一行小字——“百姓称善”。
暖阁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朱翊钧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他知道,前路依旧漫长,但只要朝着民心的方向走,就一定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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