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金砖被晨光浸得温润,李如松转身时银甲摩擦的脆响,在殿内漾开三层回音。他刚迈出丹陛两步,朱翊钧的声音便从龙椅方向传来,带着帝王独有的沉雄穿透力:“李如松,你留步。”
年轻将领应声驻足,回身时左手下意识按住腰间尚方宝剑的剑柄——那鎏金剑鞘还带着御座前的暖意。他看见皇帝走下三级丹陛,明黄色龙袍的下摆扫过阶前铜炉,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龙靴踏在金砖上的声响,比辽东的马蹄声更让人屏息。
“哱拜这叛贼,根子里还是蒙古习性。”朱翊钧停在他面前,指尖轻轻叩了叩他肩甲上的弹痕,那是朝鲜战场留下的印记,“他归降二十年,却从未断过与草原的勾连。此次反叛,袄儿都司部的八千骑兵已入宁夏,土默特部的扯力克还在观望——你去平叛,不是只跟城里的叛军打仗,是要跟半个漠南蒙古为敌。”
李如松垂首:“臣明白。蒙古骑兵虽善奔袭,却怕火器。戚家军的佛郎机炮,正好是他们的克星。”
“光会用还不够。”朱翊钧从内侍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时露出枚虎符,鎏金符身刻着“镇西”二字,边缘还留着开国时的战损痕迹,“这是太祖皇帝亲制的镇西虎符,持此符,西北诸卫所兵马皆听你调遣。徐光启改良的五十门火炮,今日午时就从卢沟桥启运,每门炮配三百发开花弹——给蒙古人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大明的火炮,比贺兰山的石头还硬。”
李如松双手接过虎符,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到脊背,化作沉甸甸的战栗。他单膝跪地,将虎符举过头顶,甲胄与金砖碰撞的声响震得阶下群臣齐齐低头:“臣以虎符为誓,若让蒙古铁骑越贺兰山一步,若让哱拜多活一日,甘受凌迟之刑,累及宗族!”
“起来吧。”朱翊钧抬手托住他的肘弯,目光扫过阶下屏息的百官,声音陡然拔高,“都别愣着了!户部即刻调拨山西、河南存粮五十万石,由漕运转陆路,十日之内必须运抵固原;兵部速发调令,宣府、大同镇兵各五千,三日内集结完毕驰援贺兰山;工部连夜赶制火箭、火铳,凡火器营所需铜铁、硫磺,一概优先供应——朕要让哱拜知道,背叛大明,只有死路一条!”
“臣等遵旨!”群臣躬身应和的声音,震得殿顶琉璃瓦微微颤动。之前还窃议李如松“年少轻狂”的言官,此刻看着皇帝眼中的决绝,再望李如松挺拔如松的身影,都将异议咽回了喉咙——这场平叛之战,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半点推诿。
散朝后,李如松没有回府,径直带着亲兵奔往兵部衙门。石星早已在堂内候着,案上摊开的宁夏舆图被红笔圈出密密麻麻的标记,最扎眼的是黄河渡口旁的“蒙古骑兵”四字,旁边注着“约八千,托克托统领”。
“李将军,这是宁夏周边布防图。”石星指着舆图西侧,“贺兰山三关口地势险要,是蒙古人西逃的必经之路;黄河渡口现在被托克托占着,他们的粮草都从这里运进城;平虏城被围五日,麻贵的急报说,城防已破了两个缺口,全靠民壮用血肉填着。”
李如松俯身用指尖顺着贺兰山的走向划过,甲胄上的铜钉蹭过舆图,留下细微的划痕:“我留三千辽东铁骑守三关口,断蒙古人退路;吴惟忠带火器营驰援平虏城,解麻贵之围;剩下的兵力随我主攻宁夏西门——那里是夯土城墙,比砖石结构容易轰开。”他抬头时目光如刀,“调兵文书何时能发?宣府、大同的兵马,我要他们五日内到固原集结。”
“已经拟好了!”石星连忙递过一叠封缄好的文书,上面盖着兵部的鎏金大印,“只要将军签字,即刻由八百里加急送出。另外,陛下特批的五十万两军饷,已从内帑划拨到太仓库,您可随时支取。”
李如松接过文书,拔出身旁的短刀,用刀鞘蘸了朱砂,在每份文书上签下“李如松”三字。朱砂透过纸背,像是在宣告出征的决心:“告诉押饷官,军饷直接送到固原军营,若敢克扣一两,就用这把刀斩了他。”他将文书掷给亲兵,“现在就送,延误一刻,军法处置!”
亲兵领命离去时,门外传来马蹄声,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提着个油布包裹匆匆进来,脸上的神色比石星还要凝重:“李将军,陛下让属下给您送密报——宁夏城内的锦衣卫暗线传来消息,哱拜派他儿子哱承恩去土默特部,给扯力克送了十箱金银,还有三个从西安掳来的歌女,扯力克已经松口,答应派两万骑兵驰援,不日就会渡黄河。”
“两万骑兵?”石星惊呼出声,手里的茶杯“当啷”撞在案上,茶水泼了半张舆图。
李如松却只是冷笑一声,指尖在黄河渡口的位置重重一点:“来得好。正好让他们尝尝徐大人的新炮。”他转向骆思恭,“暗线有说城内的布防细节吗?比如西门的守军数量、火药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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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记在这上面了。”骆思恭递过一个小册子,“西门守军是哱拜的义子统领,约三千人,其中半数是强征的民壮,军心不稳;火药库在城西北角,由他的亲卫看守,周围埋了地雷。暗线说,只要将军攻城时在城南放火,他们就会趁机打开西门的偏门。”
李如松接过小册子揣进怀里,转身就往外走:“石大人,我去火器营看看,午后在营中召开军事会议,让各将领都到齐。”
卢沟桥畔的火器营,此刻正弥漫着硫磺味。五十门改良后的佛郎机炮整齐排列在河滩上,炮身泛着冷硬的青光,炮口对准远处的靶场。吴惟忠正带着士兵调试炮架,看到李如松到来,连忙丢下扳手上前见礼:“将军!这些火炮都已试过,最大射程两百二十步,开花弹炸开后能覆盖十丈范围,连夯土墙都能轰出半尺深的坑!”
李如松走到最前排的火炮前,伸手抚摸炮身——比旧式佛郎机炮粗了一圈,炮尾加装了减震的弹簧,炮架下还安了滚轮,移动起来更省力。“再试一次。”他下令道。
吴惟忠立刻指挥士兵装填火药,将一枚碗口大的开花弹塞进炮膛,点燃引信。“轰”的一声巨响,火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炮弹拖着黑烟飞向靶场,落在一堆堆叠起的木靶中间。瞬间,木屑飞溅如暴雨,浓烟滚滚中,原本齐整的木靶被炸得粉碎,连远处的芦苇丛都被气浪掀得倒伏一片。
“好炮!”李如松拍着炮身大笑,银甲上的灰尘都震落下来,“有这样的家伙,何愁宁夏城不破!吴将军,命你的人把火炮装上车,每门炮配五匹马拉,明日一早随我出发!”
“遵命!”吴惟忠高声应和,士兵们的欢呼声在河滩上回荡——有这样的利器,他们对平叛更添了三分底气。
午时的阳光刚过中天,李如松的军营已聚满了将领。帐篷中央的舆图被灯火映得透亮,辽东铁骑的将领们穿着银甲,戚家军的将领穿着红衣,宣府、大同的镇兵将领则带着皮帽,各色铠甲在灯光下交相辉映,却都透着同一种肃杀。
“现在的局势,是敌暗我明,敌守我攻。”李如松用马鞭指着舆图,“但我们的优势更明显——兵力比叛军多一倍,火器比他们精良十倍,还有朝廷的全力支持。”他顿了顿,马鞭在贺兰山的位置一顿,“我的计划是兵分四路:一路由吴惟忠率领,带火器营和五千甘肃镇兵,驰援平虏城,必须在三日内解麻贵之围,沿途若遇蒙古游骑,直接用火炮轰;二路是李宁,你带三千辽东铁骑守贺兰山三关口,多埋地雷,蒙古人敢来,就把他们炸成肉酱;三路是我亲率一万辽东铁骑和宣府镇兵,主攻宁夏西门,等暗线打开偏门,就直冲哱拜的府邸;四路是梅国桢,你带大同镇兵和剩余火器,在黄河渡口设防,扯力克的两万骑兵来了,就用火炮给我堵在黄河对岸,不准他们踏上宁夏的土地半步!”
“将军,那粮草补给怎么办?”宣府镇兵将领问道,“我们分兵之后,补给线会拉得很长。”
“陛下已下旨,沿途各州府必须全力配合。”李如松从怀里掏出皇帝的手谕,“这是陛下的亲笔信,各州府知府见此信,如见陛下,若敢延误补给,以通敌论处。”他将手谕传给将领们传阅,“另外,我已让人在固原设了粮草中转站,五十万石粮食会陆续运到,你们只管安心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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