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下):面圣望气术观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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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宇晨浩那句“晦暗阴沉之气,如附骨之疽,悄然蚕食陛下生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千斤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更是惊涛骇浪!
承天帝原本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体骤然坐直,那双带着疲惫的眸子瞬间锐利起来,帝王的威压不经意间弥漫开来,紧紧锁定宇晨浩:“宇卿,你可能确定?此物从何而来?又当如何驱除?”
一连三问,语气急促,显见其内心震动。
张景明院使额头已渗出细密冷汗,他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宇太医年轻,或……或诊断有误,还需太医院众位太医会诊,方能……”
“张爱卿,”承天帝打断了他,目光却未从宇晨浩身上移开,“太医院会诊多次,汤药进了无数,效果如何,朕心中有数。今日,朕想听听这位宇卿的不同见解。”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张景明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只能紧张地看着宇晨浩。
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魏贤,那阴柔的面孔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那双眼睛深处闪烁的光芒,显示他正在飞速思考。他尖细的嗓音响起:“宇太医,陛下问话,你可要据实回禀,但也要谨言慎行,字字句句,关乎重大。”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宇晨浩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来自九五之尊的凝视,来自院使的担忧,来自权宦的审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将决定自己乃至许多人的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腾的惊骇强行压下,大脑飞速运转。直接指认“中毒”或“邪术”是绝对不行的,那等于将自己置于所有潜在敌人的对立面,而且没有证据,空口无凭,极易被反噬。
他必须用更稳妥、更符合医道逻辑的方式来阐述。
“回陛下,”宇晨浩再次躬身,声音沉稳,“微臣只是依据脉象与气色,做出此推断,确需更多佐证。至于此‘晦暗之气’从何而来……”
他略微停顿,组织语言:“天地之间,有清浊二气。人居其中,亦受其影响。陛下乃万金之躯,龙气护体,本应百邪不侵。然若久处阴秽积聚之地,或接触不洁之物,或……心怀叵测之人以特殊手段暗算,皆有可能导致此类阴晦之气侵体。此气无形无质,常规诊断难以察觉,却能耗人精神,损人生机。”
他依旧没有点明“毒”或“诅咒”,但“心怀叵测之人以特殊手段暗算”这一句,已经足够引起皇帝的警惕。
承天帝眼神闪烁,显然听懂了宇晨浩的弦外之音。他身为帝王,对于阴谋暗算有着本能的敏感。近年来他确实感觉精力不济,处理政务时常感力不从心,太医院的药吃了如同喝水,他内心深处早已怀疑并非简单劳累,只是苦无证据。此刻宇晨浩的诊断,恰恰印证了他潜藏的不安。
“至于如何驱除……”宇晨浩继续道,语气更加谨慎,“此物已与陛下龙气纠缠,如同蔓草寄生大树,若强行拔除,恐伤及根本。需以温和之法,徐徐图之。”
“具体该如何做?”承天帝追问,身体前倾,显示出极大的关注。
“微臣以为,可分三步。”宇晨浩思路渐清,“其一,固本培元。需以特定方药,稳固陛下自身龙气与生机,使其不易被侵蚀。此乃根基,需稳妥。”
“其二,探查源头。需暗中查访陛下近日饮食、起居、接触之物乃至……身边之人,寻找可能引入此晦暗之气的途径。唯有断绝源头,方能防止其继续侵蚀。”
“其三,净化驱邪。待根基稍稳,源头渐明,再以特殊针法或药石,缓缓引导、化解、驱散那已侵入体内的晦暗之气。此法需极其小心,如同在锦缎上挑刺,不容有失。”
他这番话,既有医理支撑,又考虑了现实操作的可行性与安全性,更重要的是,将“探查源头”这一敏感环节纳入了治疗步骤,等于给了皇帝一个光明正大调查身边情况的理由。
承天帝听完,沉吟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那龙涎香袅袅升腾。
张景明心中暗暗佩服宇晨浩的应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指出了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又规避了最大的风险。此子不仅医术高超,心智亦非常人。
魏贤太监目光深邃地看着宇晨浩,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良久,承天帝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宇卿所言,甚合朕意。太医院那些温补方子,暂且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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