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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番外 舌尖上的喜来眠（第2页）

手掌的温度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瞬间抚平惊涛骇浪的力量。

那只手没有移开，只是轻轻按着吴邪的手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引着那只僵硬的、握着笔的手，缓缓地、坚定地落向表格。

笔尖终于触到了“姓名”栏的纸面。

微凉的手指带着无邪的手，力道平稳而清晰。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横，平。竖，直。撇，捺，干脆利落。

“张——麒——麟”。

三个字，在吴邪那只被冷汗浸湿、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的“协助”下，由另一只绝对稳定的手操控着，端端正正地落在了表格上。墨色清晰，力透纸背。

写完最后一个“灵”字的竖弯钩，那只覆盖在无邪手背上的手才移开。那微凉的温度离开的瞬间，无邪的手失去了支撑，猛地一软，笔差点脱手。但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早有预料，飞快地用指尖在他手腕内侧极轻地托了一下，帮他稳住了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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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短暂的一个触碰，快得像错觉。

无邪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张麒麟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正垂着眼，看着表格上那三个字，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清冷的弧度。

他没有看无邪，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无邪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嗯。”

就一个字。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煽情的承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可就是这一个“嗯”字，像一道惊雷，又像一阵和煦的春风，猛地劈开了无邪心中积压了十年的、厚重如山的冰层，然后轻柔地拂过每一寸龟裂的土地。

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无邪猛地向后靠在红木椅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嘶哑。眼前瞬间模糊了，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涌上来，视线里小哥的侧影、桌上的表格、窗外的阳光，全都氤氲成一片晃动的、温暖的光斑。

他飞快地低下头，用那只沾着墨迹的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蹭得脸颊上留下一道滑稽的黑痕。他不想让小哥看到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尽管他知道小哥可能根本不会在意。

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情绪，酸胀、滚烫、狂喜、委屈……最终都化作了失重般的眩晕和一种近乎虚脱的踏实感。他用手撑着额头，挡住自己狼狈的脸，肩膀无法抑制地小幅度耸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短促的气音。

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达了进来，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填表仪式”他大概在门外听了个全程。此刻他正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像个偷腥成功的猫。他看着无邪那副又哭又笑、抹得一脸墨的狼狈相，再看看旁边依旧平静得仿佛只是签了个快递单的小哥，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简直要咧到耳根。

“啧，”胖子咂咂嘴，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京腔儿和毫不掩饰的戏谑，“瞧见没？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咱小哥这境界！一个字儿，顶你天真同志一万句废话！哎哟喂，这墨宝留得，多正！以后裱起来挂咱喜来眠大堂里，当镇店之宝！”

他几步走过来，蒲扇大的巴掌“啪”地一声拍在无邪背上，力道大得差点把吴邪拍趴在桌子上：“行啦天真同志！赶紧的，别跟这儿悲春伤秋抹大鼻涕了！麻溜把表填完！填完了胖爷亲自下厨，整几个硬菜，庆祝咱铁三角归位，即将开启雨村养老新篇章！回锅肉管够！”

无邪被胖子拍得一个趔趄，差点咬了舌头，心里那点翻涌的酸涩情绪也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散了大半。他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和墨渍，眼睛红红的，却忍不住跟着胖子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又哭又笑地骂道：“死胖子！你轻点！老子骨头都要散了！”

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把脸，抓起笔，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笃定，开始填写表格的剩余部分。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此刻听起来无比悦耳。

姓名：张麒麟。

出生日期：无邪犹豫了一下，看向小哥。小哥的目光也正好从窗外收回，落在他身上，没有任何表示。

吴邪心一横，在年份栏郑重地填上：1980。月日栏，端端正正写下：1月1日。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他私心想着。

住址：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区河坊街XXX号（吴居山地址）。

……

填完最后一个项目，无邪放下笔，长长吁了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场盛大的仪式。他把表格小心翼翼地推到小哥面前，指了指“申请人签名”的地方。

小哥拿起笔，没有任何迟疑，在指定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依旧是那三个字，笔迹和他的人一样，清瘦、内敛、带着一种疏离的锋芒。

胖子凑过来，拿起表格对着光看了看，啧啧赞叹：“瞧瞧，这字儿！这范儿！小哥，就冲你这签名，以后咱喜来眠的菜单定价都能翻一倍！名人效应懂不懂？”

小哥没理他，签完名就把笔放下了，目光又投向窗外，仿佛刚才签的不是一张决定他在人类社会“合法存在”的重要文件，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便签。

无邪小心翼翼地把表格收好，放进一个文件袋里。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感觉到，心里那块悬了十年的大石头，终于“咚”地一声，彻底落了地，砸得他整个人都踏实得有点发飘。

“成了！”无邪把文件袋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如释重负的笑容，甚至带着点傻气，“明天就去派出所交表！胖子，回锅肉！你说的！再加个东坡肉！给小哥接风洗尘！”

“得嘞！擎好儿吧您呐！”胖子一拍胸脯，豪气干云，“今儿胖爷露一手，让你和小哥知道知道，什么叫御膳传人！”

胖子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锅碗瓢盆立刻奏响了热闹的交响曲。无邪看着小哥依旧安静的侧影，窗外春日和煦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厨房里传来胖子中气十足的吆喝和油锅滋啦作响的声音，混合着渐渐浓郁的肉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在充满旧时光尘埃的老宅空气里。

这一刻，窗外是人间烟火，窗内是十年跋涉后的尘埃落定。吴邪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是油香、酱香，还有老木头被阳光晒暖的味道。

安宁。从未有过的安宁。像漂泊了太久的船，终于驶入了平静的港湾。铁三角的船，在这一刻，真正靠了岸。而前方，雨村的轮廓，在袅袅的饭菜香气和胖子五音不全的小调里，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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