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坊市的喧嚣与窥探被甩在身后,李洛与幽月夫人离开那片岩窟,真正踏入了九幽裂谷的边缘地带。
甫一离开坊市那层天然的屏障,外界环境的恶劣便扑面而来。天空永远笼罩着铅灰色的厚重阴云,不见日月,只有偶尔划过的惨白色闪电,短暂地照亮下方那深不见底、仿佛大地伤疤般的巨大裂谷。狂风在裂谷中呼啸穿梭,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声响,风中夹杂着精纯的阴寒之气与丝丝缕缕灰黑色的冥气,如同无数冰针,试图穿透护体灵光,钻入骨髓。
地面上是嶙峋的黑色怪石与深紫色的、仿佛被血液浸泡过的泥土,间或生长着一些形态扭曲、颜色妖异的植物,散发着淡淡的腐臭与致幻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死寂与不安,神识在此地也受到极大压制,只能延伸出平时十分之一不到的范围。
李洛与幽月夫人撑起灵光护罩,抵挡着阴风与冥气的侵蚀。李洛的混沌灵光呈现灰蒙蒙的色泽,将袭来的负面能量悄无声息地同化、消弭。幽月夫人的月华灵光则清冷皎洁,如同黑夜中的明月,将靠近的阴寒之气净化驱散。两人自制的阳炎护心佩与安魂木坠也开始发挥作用,玉佩散发出温热气流,驱散寒意,木坠则散发出宁静的檀香,稳固神魂,抵御着风中夹杂的微弱魂啸。
“根据地图和情报,距离我们最近的、可能形成进入阴冥渊通道的冥气喷涌点,在东南方向约三千里处的‘黑风峡’。”李洛辨别了一下方向,“不过那里近期罡风猛烈,危险较大。另一处‘葬魂涧’在西北方向五千里,亡魂暴动。我们不如先就近前往黑风峡外围观察,若实在危险,再考虑绕道葬魂涧,或寻找其他可能的喷涌点。”
幽月夫人点头赞同:“全凭夫君做主。”
两人不再耽搁,化作两道流光,贴着裂谷边缘那陡峭崎岖的地形,向着东南方向飞去。为了节省灵力,也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虽然此地人迹罕至,但小心无大错),他们并未高空飞行,而是选择在离地数十丈的低空疾驰。
越靠近裂谷深处,环境越发恶劣。阴风的强度增加了数倍,其中夹杂的冥气也越来越浓,甚至开始凝聚成灰色的雾气团,缓缓飘荡。地面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从中吹出更加冰寒刺骨的阴风,隐隐有亡魂的哀嚎声传来。偶尔能看到一些早已风化的惨白骸骨半掩在泥土中,或者一些残破的、样式古老的兵器碎片。
飞行了约莫千里,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混乱的区域。数道巨大的龙卷风般的“阴煞罡风”柱,接天连地,在广袤的荒原上缓慢移动,所过之处,连坚硬的黑色岩石都被切割、粉碎,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沟壑。罡风柱内部灰黑一片,神识无法穿透,只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撕裂力量与冻结神魂的寒意。
“这就是阴煞罡风。”李洛停下身形,目光凝重地观察着,“果然厉害,单论破坏力与对神魂的威胁,恐怕不逊于泣血谷的血煞阴风,而且更加凝聚、范围更广。”
他们小心地避开这些移动的罡风柱,从间隙中穿过。途中,李洛还顺手采集了几株生长在罡风边缘、通体灰白、形如鬼手的“阴风草”,这是一种炼制阴属性丹药或修炼某些特殊神通所需的材料,在外界也算罕见。
又前行了一段,前方地形开始收窄,两侧出现了高耸入云的黑色峭壁,形成一个天然的峡谷入口。狂风在这里被压缩、加速,发出尖锐的呼啸,如同万鬼齐哭。峡谷入口处的岩石上,布满了被风刃切割出的光滑切面。这里便是“黑风峡”的外围。
尚未进入峡谷,便能感受到峡内传来的、比外面强烈十倍的阴煞罡风波动,以及一股股周期性地从峡内深处喷涌而出的、更加精纯浓郁的灰黑色冥气柱!
“看来就是这里了。”李洛与幽月夫人在峡谷入口外一处背风的巨石后落下,隐匿气息,仔细观察。
只见黑风峡内部,昏暗无比,浓郁的冥气与阴煞罡风混杂,形成一片死亡地带。峡壁之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散发着幽光的矿石,那便是“冥铁”原矿。更深处,冥气喷涌的核心区域,空间剧烈扭曲,形成了一个直径约百丈、不断旋转的灰黑色漩涡,漩涡中心幽暗深邃,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那便是通往阴冥渊的不稳定通道!
然而,此刻那通道附近,正有三拨人马在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一拨人身着统一的土黄色服饰,服饰上绣着蜿蜒的河流与骷髅图案,气息阴冷沉凝,约有十余人,为首是一名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老者,手持一根白骨权杖,气息赫然达到了大乘初期!正是西漠黄泉宗的人马。他们似乎早已在此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阵法,借助阵法之力抵挡着罡风与冥气的冲击,并试图稳固那个通道漩涡。
另一拨人,则只有五人,但个个气息精悍,衣着打扮各异,并非宗门制式,更像是临时组成的探险队伍。为首者是一名独眼巨汉,背着一柄门板大的开山斧,修为在合体巅峰,其余四人也在合体中期到后期不等。他们似乎也想进入通道,但与黄泉宗的人发生了冲突,被阻挡在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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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拨人,则让李洛眼神微动。正是之前在幽冥坊市中,从掌柜口中听闻的“中州打扮的修士”!共有四人,三男一女。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月白道袍、头戴玉冠、面容儒雅俊朗的中年道士,手持一柄拂尘,气息平和深邃,竟也有大乘初期修为!其身后两男一女,皆是合体后期,气质出众,灵力精纯堂正,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他们似乎并未参与争执,只是远远站在另一侧,冷静地观察着通道和黄泉宗等人的举动,像是在评估什么。
“黄泉宗的老鬼,这阴冥渊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拦着不让进?!”独眼巨汉声如洪钟,对着黄泉宗那枯槁老者吼道,手中开山斧煞气腾腾。
枯槁老者眼皮都未抬,声音干涩如同磨砂:“此通道已被我黄泉宗暂时接管,正在施法稳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擅闯者,死。”他身后十余名黄泉宗弟子齐齐上前一步,阴冷的气息连成一片,周围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放屁!老子们蹲守了半个月,就等这喷涌期!你们黄泉宗来了就想霸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独眼巨汉身后的同伴也纷纷叫嚷起来,法宝灵光亮起,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中州来的四人则依旧冷眼旁观,那为首的道士甚至还微微摇头,似乎对眼前的争执有些不以为然。
李洛与幽月夫人隐匿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黄泉宗果然霸道,想独占通道。”幽月夫人传音道,“那独眼巨汉一伙人实力不弱,但比起有阵法依托、人数占优的黄泉宗,恐怕讨不了好。中州那几人,目的不明,但看起来并不急于进入。”
李洛目光扫过那不断旋转的通道漩涡,混沌感应悄然延伸过去。感应中,通道内部的空间极不稳定,充满了狂暴的冥气乱流与空间碎片,危险程度确实很高。黄泉宗布下的阵法,确实在缓慢地梳理、稳固通道边缘的能量,但效果有限,且需要时间。
“通道尚未完全稳定,现在强行进入,风险不小。黄泉宗想独占先机,清除竞争者,倒也符合他们的作风。”李洛分析道,“不过,他们这阵法,布置得有些仓促,并非无懈可击。”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既然他们喜欢拦路,那我们不妨帮他们一把,让这通道‘热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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