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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朝露凝恨与旧影惊魂（第2页）

书房里还残留着昨夜他翻阅古籍留下的痕迹。那些关于“引魂契约”、“秩序本源”、“墟界”的只言片语，此刻看来格外刺眼。

他坐在书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夜至今的点点滴滴——她那迷离的眼神，灼热的呼吸，柔软的唇，夜半无意识的靠近，清晨纯真又妖娆的依赖……

“砰！”

他一拳砸在书案上，坚硬的墨玉案面瞬间蔓延开细密的裂纹。

恨呢？

那刻骨铭心的恨意，难道就因为她的遗忘和这几日的依赖，就烟消云散了吗？

原身阿白被斩杀时的绝望与不甘呢？

自己被囚禁、被视作替身、被一次次试探折辱的愤怒与恐惧呢？

还有那血玉簪中，可能存在的、属于阿白的残魂的呜咽呢？

这一切，难道都能当作从未发生过？

不能！

顾白猛地站起身，胸腔剧烈起伏。他不能沉溺在这虚假的温情里。这不过是建立在遗忘沙堡上的幻影，一旦她恢复记忆，此刻的温馨有多醉人，彼时的反噬就会有多酷烈。

他必须清醒过来。

可是……心口那难以言喻的悸动与牵扯，又是什么？

就在他心绪翻腾，难以自抑之时，内室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极其短暂、却尖锐无比的抽气声，紧接着，是瓷器落地的清脆碎裂声！

顾白脸色骤变，几乎是瞬间便闪身冲入了内室。

只见妖姬跌坐在床榻边，脸色苍白如纸，紫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与混乱，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脚边，是摔碎的茶盏和洇开的水渍。青萝正试图扶住她，却被她无意识地挥开。

“怎么了？”顾白一个箭步上前，蹲下身，扶住她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妖姬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入他的皮肉之中。她抬起头，眼神空洞而恐惧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零碎的音节：

“血……好多血……”

“……为什么……杀我……”

“……阿……白……”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顾白的耳畔！

阿白！

她想起了什么？！是关于原身阿白被杀的片段吗？！

顾白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紧紧握住妖姬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声音压抑着巨大的震动：“妖姬！看着我！那是梦，是假的！”

妖姬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恐惧里，紫瞳中泪光闪烁，喃喃重复着：“……疼……好疼……”

顾白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刚刚筑起的、名为恨意的壁垒，轰然倒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疼与恐慌。他不再犹豫，将她颤抖的身躯用力拥入怀中，一遍遍地在她耳边低语，用秩序之力安抚她激荡的神魂：“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是安慰她，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他害怕。

害怕她真的想起一切。

害怕此刻怀中这短暂的温暖，会彻底粉碎。

妖姬在他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中，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只是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那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脆弱得不堪一击。

顾白拥着她，目光却投向窗外沉郁的天空。

旧日的阴影，如同幽灵，已经开始在这片遗忘的净土上投下狰狞的爪痕。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那些被强行压抑的、被刻意遗忘的，终将以更猛烈的方式，卷土重来。

而他和她，又该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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