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一片空白。跑?但腿像灌了铅。
她越来越近。脚步声很轻,但在这寂静中,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
十米,五米,三米……
我闭上眼,等待那冰凉的手抓住我。
但什么都没发生。
我睁开眼。她停在我的电瓶车前,低着头,看车。然后,她伸出手,摸了摸车座。动作很轻,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
“我儿子……以前有辆自行车。”她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反而有了一丝……人性?
我不敢动,不敢呼吸。
“也是黑色的。”她继续说,手在车座上摩挲,“每天早出晚归,说攒够钱,就让我和他爸过好日子。但他没等到。”
她抬起头,这次,我终于看清她的脸。在微弱的月光下,她脸上的皱纹似乎柔和了一些,眼睛里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
“那天也是这么冷,他被红卫兵剥光了,吊起来打。”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我和老头去领尸,他脸白得像纸。我摸他的手,冰凉,就像我现在的温度。”
她放下手,看向我。“你多大?”
“三……三十七。”我牙齿打颤。
“我儿子死的时候,才十七。”她喃喃道,“你们长得不像,但背影像。都瘦,肩膀塌着,像扛着很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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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该说什么。
“你走吧。”她突然说,“天快亮了,你该回家了。”
我愣住。
“趁我还……记得我是谁。”她转过身,背对着我,“快走。沿着巷子一直跑,别停。听到任何声音都别回头。”
“那你……”
“我?”她轻轻笑了,笑声像枯叶碎裂,“我得回去。老王还在等我,我得告诉他,儿子不会回来了。我也该醒了。”
她说完,拎着布袋子,慢慢走回楼道。门在她身后关上,轻轻一声,像一声叹息。
我站在原地,直到第一缕天光照进巷子。远处传来鸡鸣,若有若无。
我试着拧动车钥匙。电机嗡鸣,车灯亮了。
我骑上车,离开桂花巷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44号老楼静静矗立在晨光中,四楼404的窗户,窗帘拉着,一切如常。
但那扇窗下方,墙根处,放着什么东西。
我没立刻离开,而是走过去看。
是那个布袋子,敞开着,里面是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蓝色寿衣,一男一女。寿衣上,压着一沓钱,是第三套人民币,用红绳捆着,最上面一张,用毛笔写着一个字:
“谢”
我把袋子重新系好,放在原地,骑上车离开。
那天后,我再也没接过桂花巷的订单。有时深夜路过那片老城区,我会远远看一眼44号楼。它一直没拆,孤零零立在那里,窗户全黑,像一座墓碑。
但我总记得那个老太太最后的眼神。不是恐怖,是深深的悲伤。她在那里等了一辈子,等一个永远不会回家的儿子,照顾一个早已死去的丈夫。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已经死了。
我们都是孤魂野鬼,在这人间游荡。有人等爱,有人等死,有人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明天。区别只在于,有些人知道自己死了,有些人还不知道,还在送着永远送不完的外卖,等着永远等不到的黎明。
而我,依然在每个深夜骑着吱呀作响的电瓶车,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风很冷,灯光很暗,影子很长。我知道,在这座城市的无数扇门后,有无数个迷失的人,在等,在念,在执,在忘。
我们都是夜的儿女,是时间的遗民,是记忆的囚徒。活着,或者自以为活着,在这无边的黑暗里,点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
而天亮,总是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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