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临困意上来了,昏昏沉沉地答:“那不就包含在‘跟朋友出去玩’之内了么?”
雨势渐大,阵阵敲窗。兰朝生看了他一会,收回视线,“离开南乌寨,你会再过回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他话里有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或许是说给自己。人如落雨,匆匆擦肩。兰朝生心下某处不知何时松动了,想起来奚临当初狼狈从花轿里滚下来,正好扑在他的脚边,抬头两只眼睛亮而黑,怔愣地瞧着他。
他怒气冲冲,或张扬大笑。他支着腿坐在自己院里晒太阳,又追着调皮的孩子满山跑。他勇敢,细心,乐观,不服输。他有心包容所有,懂得接纳一切好坏,他总是到哪都显眼,叫兰朝生视线不自觉追着他跑,想看他,想追着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和什么人说了话,又跟什么人见了面。
他轻而易举地牵扯住兰朝生的心神,让兰朝生情不自禁去想他说得每一句话。他忍不住想奚临从前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都和什么人在一起,也像如今在他身边这样,还是会比现在更开心些。
像奚临这样的人,谁会喜欢上他,好像都只是理所当然的事。
兰朝生今夜瞧着雨自我反思,他面色平静,心底却是念头一个接着一个扑上来。他听着身后人轻浅的呼吸声,若不仔细辨别就很容易被雨声盖过去。他没有回头,也许是不敢,活到如今三十余年,竟然还有让他“不敢看”的东西。
奚临,山外来的奚临。
他十二岁起记到心里的名字,记在他族谱上的人,和他拜过堂成过亲的,他的幼妻。
只是不能留在南乌寨。
雨气扑面,湿意满窗。兰朝生的背影嵌在夜色中,看上去几乎要融在了一起。身后的人没有了声音,兰朝生以为他是睡着了。可过了会,又听奚临蒙着被子说:“不一样。”
兰朝生身形一动,低声问他:“哪里不一样。”
奚临半梦半醒地答:“我认识你了。”
泼天的雨珠错落而下,重重敲在石瓦上,击出沉闷重响。
兰朝生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半晌,他抬手合上窗,发出吱呀一声响。
像个无奈的叹息,极轻地,转瞬即逝。
第24章奚老师大战无赖
南乌寨希望小学开荒任务任重道远,主开荒师奚临成天累得像条狗,心情欠佳,于是逢人便咬。本寨寨主兰朝生因不幸与此疯狗同居一檐,率先遭难,每天面无表情地出门,小腿处都跟着一个若隐若现的鞋印,运动鞋底,轮廓清晰。人不出鞋先送,款款送他出门上工。
经由上回奚临追人跑出五公里事件后,他身边莫名其妙就多出了几个“拥护者”,打头者就是上回打鸟时见过的小男孩和生性凶猛的红头绳女孩小俏。几个人成天跟雏鸟认爹似的围着奚临转,自那之后谁再在课上斗胆叫嚣都不用奚临说什么,这几个小孩必定率先拍桌而起,轮换着管理纪律,不得不说比阿布管用,因为小俏看谁不爽是真敢上去挠他。
几天过去,竟还真有了点“课堂”的样子,奚临大喜过望,拍腿将这几个雇佣兵正式收编,赐名奚家军,比坐在门口成天打瞌睡的旭英大爷管用多了。
这天晚上兰朝生带他去母亲河静祭,流程和上回来时大差不差,他基本已经烂熟于心。回山路上他问兰朝生:“我们班上有个姑娘叫云朵,你知不知道?”
云朵和那群在开智边缘徘徊的猴子不同,她是个十三四岁的大姑娘,长相清丽,学习刻苦,汉语说得也不错,是个哪哪都很让人省心的三好学生。
兰朝生:“知道,怎么?”
“这孩子有点不大对劲啊。”奚临其实观察她很久了,“这么冷的天,她穿得还是很单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姑娘爱美呢,后来发现她冻得都拿我发下去的书包挡寒了。”
兰朝生:“云朵没有阿妈,阿爸是个酒鬼,对她不怎么上心。”
奚临其实猜到了,“……哦。”
他没忍住,追问兰朝生:“这种情况您不管吗,大族长?”
兰朝生说:“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但他人家里事,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
奚临心想也是,要真这样管十个兰朝生也转不过来,也不能直接拿钱给他,出钱养懒汉只能让懒汉更懒。再者南乌寨人口上千户,总不能家家都这么给,多少黄金也不够这么挥霍,恐怕早晚要出大乱子,人心里的贪婪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奚临:“不能买点衣服给她吗?”
“买过。”兰朝生说,“他阿爸会拿了去换酒。”
奚临:“……”
牛逼。
次日再上课时奚临难免就多看了云朵两眼,又怕人家觉得自己多看是在可怜她,几次后又欲盖弥彰地收回来。他这头正琢磨着怎么给这小姑娘弄套厚点的衣裳,只是还没等他琢磨明白,云朵就出事了。
三天后的清晨,奚临进了教室发现云朵不在就叫阿布去找,前脚阿布刚走没多久,后脚就听教室外头阵阵嘈杂,像是谁的哭声混着另一个人的斥骂,慢慢越离越近。
教室里的小孩都伸长了脖子往窗户外望,奚临叫他们坐好了,自己假装巡查挪到了窗户边,课本挡着脸往外一瞧,看见云朵哭着正往这头跑,身后跟着个醉醺醺的男人,手里还挥着个酒罐子。
奚临那会都没多想,书一扔就跑出去了,大喊道:“干什么呢!
打瞌睡的旭英阿爷精神一震,瞧见了这两个人,拐杖高举着左摇右晃,用苗语冲他们大喊大叫着。
教室里头的小孩“呼啦”全跑出来了,云朵往这个方向跑应该就是来找他求救的,哭着直奔奚临。奚临忙把她拉到身后头,对那男人说:“你想干嘛?”
云朵阿爸应该是还没醉得太糊涂,能认出他是新来的族长夫人,没敢直接动手,只是大呼小叫地叫云朵出来。
旭英阿爷气得胡子乱颤,拐杖敲着地板骂他。奚临听不懂,问云朵:“他说什么?”
云朵哭得厉害,也没办法立刻答他。这时候,身后小弟一号抢先翻出教室窗户,热心充当翻译,朝奚临大喊:“老师!他说‘老子教训闺女,关你个外人什么事’!”
奚临:“死无赖,这是我学生,你打她一个试试?”
小弟一号叽里呱啦翻译给男人听了,那男人双目圆瞪,冲他吼了句脏话。
小弟一号刚要翻译,奚临制止道:“这句不用,我听懂了。”
来者不善,且还是个十分不要脸的无赖。奚临当机立断,指使小弟一号:“撒开腿跑快点,去把兰朝生叫过来。”
小弟一号领命,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不见了影。那男人还在指着他说,奚临冲身后人道:“请尚方宝剑……不是,把藤鞭拿过来!”
兰朝生上回给的藤鞭就挂在奚临的黑板后边,看得出来这东西在南乌寨群众心底是天谴一样的存在,因为每回有人捣蛋奚临只要把手往那上面一放就没人敢再出声了。小弟二号领命,屁颠屁颠拿来,虔诚地双手供到了奚临手中。
那男人一见这鞭子,醉得猩红的眼睛立刻清醒几分。奚临当然没有直接上手抽,他也不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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