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谢看了她一眼,不客气地说:
“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吗?”
何长宜瞪起眼睛,想反驳又咽下去,气鼓鼓的模样像个河豚。
阿列克谢缓和了一下语气,但听起来依旧冷硬。
“如果祖母发现你搬出去了,她会不高兴的。更何况,你已经造成了麻烦,离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何长宜不服气地说:
“好吧,就算我是个麻烦制造者,但搬出去至少能带走一半的麻烦。”
阿列克谢垂眸看她。
“太晚了,已经来不及。”
何长宜追问道:
“哪里太晚了,怎么会来不及?趁一切都没发生,我搬走是最好的选择。”
阿列克谢在心里说,不,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他来不及挽回。
挽回事态。
挽回……他自己。
没能从阿列克谢那儿得到确切的回答,何长宜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搬走。
维塔里耶奶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她平静的生活不应该总被打扰。
她打车来到贝加尔旅馆,这里有最多的倒爷,最灵通的消息,当然,也有最密集的危险。
旅馆内许多房间都敞着门,里面住着的大多是钟国人,偶有几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出入。
路过时打眼一看,里面乱得像个垃圾场,地上全是空酒瓶子,大量烟雾弥漫,简直像着了火。
有的房间里传出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有的房间则是吆三喝四的划拳劝酒声,而有的房间虚掩着门,里面传出不堪入耳的男女二重声合唱。
与其说是旅馆,不如说是峨罗斯版九龙寨,就算出现几个纹龙画虎拜关公的古惑仔都不奇怪。
何长宜仔细观察旅馆环境,思索是否要住下来。
这时,两个衣衫不整的峨国女郎正堵着一扇门破口大骂,时不时上脚踹上几下,直将房门踹得摇摇欲坠。
听她们话中的意思,有人招了嫖却不给钱,想要赖账。
女郎们气愤不已,堵上门来要钱,巨大的声响将附近房间的人都引了出来。
“嘿,又是姓赖的,他可真不是个玩意儿,连鸡的账都赖。”
“要不他怎么姓赖呢?这不人如其名嘛。”
“他可不光会赖账,姓赖的在火车上拉人玩牌,设局出千,故意坑刚卖货完手里有钱的主儿。”
何长宜越听越耳熟,怎么觉得这个姓赖的家伙她好像见过呢?
正在这时,女郎们终于将门锁踹断,拎着硬皮小包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嘛?一夜夫妻百日恩,有你们这样的吗?”
“别打了,别打了,我给钱,给钱还不行?!”
“什么,不要?不要你就打死我吧,反正我也没钱,爱要不要!”
人群挤在门口,何长宜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个女郎满脸怒气地冲了出来。
何长宜眼尖注意到她们每人的胳膊上挂了两套“阿迪达斯”。
……很难评。
抵账的风还是吹到了鸡窝。
“散了散了,都堵在我门口干嘛?我可没钱给你们!”
屋里踢踢踏踏地走出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赶苍蝇似的驱赶门口聚集的围观群众。
“赖抗美,你赌钱又输了?”
“哈哈哈,他什么赌赢过?逢赌必输,专门给人家赌场送钱来了。”
“你懂什么,这叫国际主义精神,老赖可是特地来给峨罗斯人民送温暖的!”
中年男人赖抗美恼羞成怒,一张横肉脸涨得通红。
偏偏门口人多,他不敢动手,生怕被群殴,只得气恼地甩上了房门,只要看不见就当听不到。
原本就受损的房门此时彻底罢工,合页折断,整张门轰然倒塌,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赖抗美脑门上,像砸地鼠似的将他直直砸到了地上。
“哎哟!救命啊!”
何长宜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了场大戏,心想这旅馆可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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